1‧

那天，我們跟導演Robert到台中縣勘景，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帶來三位職棒選手，其中有一位是洋將。

由於我們手上各有一個關於棒球電影與電視劇的劇本，因此我們跟這些職棒選手問了很多問題，他們也有問有答，氣氛比這幾天的天氣還熱。

「能不能請問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Ya單挑洋將問。

「Please，別問我那些誰拿錢、誰拿了多少錢的事！」洋將反應很強烈，現場氣氛幾乎為之凍結，大家都睜大眼睛看著Ya。

「你怎麼知道你當天的狀況好不好？」Ya說，完全不理會大家的眼光；他向來就不去管別人的眼光。

原先的僵化的氣氛，因為Ya這一問又鬆了開來。

「主要是看你當天的專注力夠不夠。」洋將毫不遲疑地說。

「你沒上場前知不知道你『當天的專注力』夠不夠？」

「即使你已經在牛棚練投了，感覺很不錯，即使你之後手上一直抓著球，想把之前練投時的球感握得緊緊的，但一切都要等你上場面對了對手後，你才知道。」洋將花了好一段時間，中英夾雜地把話說完；也許他花了更多時間在回想什麼。

「專注力不夠會是什麼狀況？」Ya繼續問了一個看起來有點複雜的問題。

「哦，這很簡單，專注力不夠的話，你就是會東張西望的；」洋將把這時剛上桌的烤鴨腿一把抓起大咬一口，鴨油還滴落在他手腕上。

「有沒有救？」Ya遞給洋將一張面紙，「你怎麼救？」

「我怎麼救？這很難救。三、四年前過耶誕節的前一個禮拜，我在紐約一家餐廳遇到穆西納(Mike Mussina)，我也曾問過他類似的問題，他跟我說他會去跟防護員聊一下，請他看看生理上有沒有問題，但也只是這樣而已。」

「就這樣嗎？他不會趁下場休息時，試著拿起報紙玩crossword puzzle(填字遊戲)嗎？」

「我倒沒問他這個，不過，他沒提起，那就表示沒效。」洋將說。

「看來王建民玩sudoku(數獨)、張伯倫狂發簡訊，都跟他們投球水準無關。」Ya好像不僅對這問題很失望，連帶也對這些洋基名人很失望。

「我自己倒有一次經驗，很不錯。」隔了好一會兒，洋將好像突然記起什麼。

2‧

「可以把你的專注力抓回來？！」不僅Ya很振奮，我們也精神為之一振。

「那天狀況我覺得連平常的一半水準都不到，硬撐到第三局下場後，我突然覺得肚子有點痛，便告訴教頭要上廁所拉肚子。那知道，脫了褲子後卻半點便意也沒有，我就這樣坐著，很沮喪的坐著。」

「褲子沒穿上？」Za突然抓住洋將的手，把洋將嚇了一跳；大家都笑了起來。

「沒想到要穿，就很沮喪嘛；只想到可能太緊張了，先在這裡坐一下，也沒去想說這裡是廁所；大概是坐太久了，或者說坐得有點失神，直到有人來敲門叫我該準備上場了，我才站起來穿褲子走出去。」

「就這樣？」現在好像換成是Za很關心這問題。

「不曉得，上場投球在抓到球那一剎那，我心裡就知道了，就那種很柔很順的感覺；也許剛剛我上了一個特別大的大號，也說不定是我忘了。總之，我不會去東張西望，眼睛裡只有捕手的手勢，很清楚，就像這樣──」洋將突然回抓起Za的手，還假裝要把它當烤鴨腿咬下去。

「那以後你有沒有再用這辦法來救自己？」Ya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洋將的杯子，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Ya喝(啤)酒。

「我試過，但沒用。有次只投完一局，就趕緊衝去坐在馬桶上，但沒用就是沒用。」

「少了什麼吧？」Za說，「少了肚子痛？」

「我想是多了什麼，」Ya冷冷地說，「多了去想到自己是投手，跑進廁所裡的投手；上次有效，說不定是因為你忘了自己是投手。」

「maybe，比賽的時候你很難忘記自己是誰。」洋將抬起頭若有所思，那模樣有點可愛，好像一隻貓在看牆壁。＃

同步閱讀──

§ 歸仁國中與王建民的三個父親

http://blog.udn.com/yensunny/1073889

§ 男人的麻痺，女人的便秘：大號的故事[1]

http://blog.udn.com/yensunny/38575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