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親近海洋》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那麼搭乘雄壯威武軍
艦乘風破浪，更是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夢想。

從網路上看到《金門文藝》這個徵稿題目，個人雖然不是浯島鄉親，
可是卻讓我想起多年前，搭《526軍艦》遊覽金門的經驗。

在台灣本島除了海軍弟兄之外，就是抽到《金馬獎》到外島服役的
阿兵哥，才有機會搭乘軍艦；如果要一圓搭乘軍艦遨遊的願望，一
般而言其實很困難，更何況要遠赴名聞遐邇的戰地金門呢！

記得有一個難得的機緣，參加所屬《後備軍人輔導中心》舉辦金門
參訪團，所搭乘的交通工具，就是長達百米的巍巍巨艦，那種經驗
真是讓人平生難忘。

參訪團在高雄《國軍英雄館》集合後，徒步到一箭之遙的海軍軍港
登船。
 
當團員們看到巨大的軍艦停泊在港口時，著實被眼前的景象所嚇到，
不禁在心中讚歎：哇！原本只有在媒體，或電影中才能看到的軍艦，
如今卻真實的停靠在岸邊。

大家一面辦理通關登艦手續，一面仰望好幾樓層高度的軍艦之際，
彷彿是看到童話故事裡《巨人與小精靈》的畫面，團員們就是依序
緩緩前進的小精靈，逐漸被張著大口的巨人所吞噬而消失不見。

不過團員們，被吞進巨人血盆大口般的軍艦艙門時，卻沒有童話故
事情節所描述的驚慌與恐懼，反而是覺得萬分驚奇，而且心情特別
愉快。

大家前往分配的床位，安頓好行李之後，迫不及待想要一探巨大軍
艦的奧秘；不過在出海以前，並不允許到處亂逛，所以只有透過船
艙玻璃往外欣賞。

當時航程預定中午時分開船，從船艙裡面，感受到軍艦蓄勢待發的
威力，那是一種規律而低沉，且嗡嗡作響的引擎聲音，充塞在剛剛
上船的旅客耳內，伴隨著氣味熟悉的柴油味道，讓大家從心底面，
開始武裝準備長時間的航程。

船身終於開始緩緩移動，而逐漸離開港口，但那不完全是船艦本身
自由行駛，而是經由《引水船》的引導和協助，才把軍艦航向導入
正確航道，在這些程序之後，便正式準備航向大海。

當軍艦離開港口之後，大家好奇的在船艙內，從各個角度回頭往岸
邊看去，但見高雄港沿著海岸線，其美麗景色就在眼前，而港口各
項建設與建築物，顯現出鱗比櫛次的樣子，就好像是圖畫所描述的
一模一樣，只是眼前景致，既真實又美得讓人讚歎！

隨著船艦加足馬力，往外海開航之際，台灣本島逐漸離開我們視線，
最先是慢慢模糊，然後整個看不到了，終於船艦已經航行在綠波四
面環繞的大海。

此刻大家可以隨意在軍艦安全處走動，不過有一些團員卻嚴重暈船，
只要離開床舖，便吐得唏哩嘩啦，所以此起彼落的嘔吐聲音，從各
角落傳來
。
「到甲板上透透氣，可以紓解暈船不舒服的感覺！」行前隨隊弟兄，
以老鳥的口吻告訴大家。

事實上他說的沒錯，船上甲板的空間，比船艙內部還要開闊許多，
所以能夠完全迎著海風，讓空氣更充分流通，因而減少聞到柴油以
及嘔吐味道，當然能夠減低暈船的不舒適感覺；不過這只是對於還
沒暈船的人有效，因為像剛剛所講的，有些人根本無法離開床舖而
走動，哪有可能享受海風迎面吹拂的感覺呢？

在大海航行的軍艦，氣勢果然不同凡想，大家在甲板上極目四望，
蒼茫大海讓人們的心胸頓時開朗不少；而高速行駛的船艦激起浪花
四濺，接著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

原來有一群海豚，正在追逐著海浪而來，在人們驚呼聲中，牠們以
優美而矯健的身手，從海水裡竄出來，又以和諧而美妙的幅度潛入
海水中！

海豚以此種優雅身軀，踏浪追逐船艦持續有一段時間，然後突然很
有默契的消失無蹤；可是經過一會兒，又出現同樣逐浪戲耍的海豚
群。

不知道牠們是否同樣一群海豚呢？還是像是接力賽一樣各自演出？
在大海與海豚相遇的因緣，形成美好的回憶，像是一幅圖畫般的存
在旅人的腦海裡。

後來從動物頻道得知，海豚逐浪遨遊的主要原因，就是捕捉那些因
為船艦激起浪花，所吸引而來的浮游生物和小型魚類，因此動物本
能使然，讓海豚與海上過客不期而遇，也為大海增添不少美麗的畫
面。

當然海平面並不是完全蒼茫無一物，從甲板上望向不遠處，就可以
發現出海作業的漁船，他們在遠方好像靜止不動的樣子，也許剛剛
灑下漁網等待豐收，或者是緩緩行駛的速度讓人感覺不出來。

偶爾也有國際商船，載運著貨櫃與軍艦不期而遇；另外經過澎湖海
域之後，最讓人安心的，就是還有保護軍艦的《驅逐艦》在遠處隨
行，在大海裡有專門作戰的軍艦同行，讓我們搭乘的交通船，覺得
更有保障之餘，也覺得比較不會那麼孤單。

當然在大海航行，最不穩定的一段航程，是經過《黑水溝》海域，
從甲板上往海裡看過去，發現海水顏色，真的比其他海面還要深，
而且海浪更是具有波濤洶湧的氣勢，此時軍艦航行的穩定性較差，
速度也減慢許多，因而船身左右搖擺與上下起伏的幅度更大，大家
靜靜屏息以待，等候大船通過鼎鼎有名的惡水域，此時不知道船艙
內暈船而擺平的團員們，是否覺得更加難過呢？

經過澎湖海域不久，即將接近黃昏時刻，此時火紅似的夕陽，彷彿
捨不得交班給月姑娘的樣子，仍然百般依戀，掛在海平面最遠處，
並且燃燒最炫麗的胴體，因而散發出璀璨而令人驚艷的色彩，把海
天交接處，挑染成極其熱情的金黃色。

終於航程在深夜裡，來到目的地外海，眼看嚮往已久的金門島就在
遠處，可是此時軍艦卻定錨而停止航行。

「為什麼不再行駛呢？」有人不解的發問；也有人接著說：「金門
不是快到了嗎？」當大家想不出為什麼停止前進的時候，比較有經
驗的團員告訴大家，原來是為了配合潮汐之故，所以軍艦必須等漲
潮的時候才會進港。

終於等到料羅港最滿潮時進港，當大家踏上嚮往已久的金門島陸地
時，那種從內心所不由自主而興起的感覺，著實很難以表達，如果
要具體的說，應該是摻雜著嚮往、興奮、期待與尊敬的心情吧！

畢竟從歷史與教科書中，得知所描述的金門勝地，此刻正紮紮實實
的在眼前，尤其從十幾個小時航程之外的台灣島，能夠搭乘令人景
仰的軍艦來訪，不但極其難得而且備感光榮。

因此在船艦上旅途疲憊的感覺，此時卻很神奇的完全消失；更讓人
驚訝的是，那些暈船的團員們，踏上金門土地的剎那，彷彿不再頭
暈，而且頓時清醒過來的樣子，大家彷彿是廣告中的《一尾活龍》。

隨後三天行程裡，大家對於金門的嚮往化作實地體驗，很多人在內
心都有不同而令人感動的記憶，對於矗立在台灣與大陸之間最敏感
地區，至今仍然挺立的戰地，相信大家所抱持的敬佩心情，絕對遠
遠超過《到此一遊》的走馬看花式旅遊。

而那種濃郁又溫馨的鄉親情懷，雖然兩地隔著寬遠遼闊的台灣海峽，
可是走在浯島鄉間小路之際，所遇到樸實與親切的笑容，總有一種
讓人備感溫馨的感覺。

浯島鄉親搭乘軍艦或是登陸艇的經驗，應該會比台灣鄉親還要豐富，
而且也比較有機會做這樣的嘗試，因為記得當年有一位來自金門的
大學同學所描述，金門本島與烈嶼之間往來，鄉親們大都搭乘軍方
提供的交通船，後來才有民間業者加入營運。

相較於金門鄉親的體驗，我們非常珍惜這種難得，而且令人懷念的
機緣，雖然搭乘軍艦的舒適程度，不及豪華噴射客機，但是從船艦
乘風破浪來體驗人生，卻可以從中領悟《人類與大自然》之關係，
也讓人們在面對大自然之際，學會尊敬與謙卑，進而更增加和諧，
而且知福、惜福的人生觀。

(金門文藝雙月刊第25期97.07.01/收錄於2008台灣文學年鑑/

 金門地方書寫與研究書目彙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