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對生命的體悟漸漸深刻！

有一回到校園與一位在校任教的老同學相聚，他感漢的對我說，他覺得他人生成就的最高峰已經過了，問我是否有同感，我一時間怔住了，因為形形役役的為生活奔忙，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沉澱下來對生命反思，面對這位頂上斑白蕭疏的老同學的驚天一問，回想他昔日那濃密粗獷的一頭長髪，深感歲月無聲催人老，茫茫然的回答道：「沒想過！」

曾經我們一同在總圖昏黃的燈光下苦讀，一同在球場上追逐，現在兩個將屆退休的中老年人，在幽暗的路燈下漫步校園，往事如昨！

月前老妻做體檢，肺部低幅射CT的影像，發現一個1.5cm的毛玻璃結節，經某大醫院放射線科的老朋友幫忙看了片子，認為惡性的機率很高，但在現有的醫療制度下，標準的處理方式是3個月定期追蹤。

上網找了一大堆資料，從肺癌的分類及分期、手術的可能性、手術切除的預後，到毛玻璃結節的形態與惡性機率的統計研究等，越看越心驚！根據中國醫藥學院腫瘤中心的一篇文章統計，毛玻璃結節的惡性率是70%以上，根據新光醫院引用日本的一個大型研究，毛玻璃結節的惡性率是90%以上。

老妻的親朋戚友，很多人說開刀傷元氣，勸老妻不要開刀，要用中醫調理，我則力主爭取黃金時間，盡快切除。因為毛玻璃結節大多為肺腺癌，平均120~180日長大一倍，只要大到3.0cm，就已是2期了，同時增加了轉移的風險，1期與2期在5年存活率及復發率上皆有很大的差別，所以傳統的標準3個月定期追蹤的做法，是在冒著一個很大的風險。

老妻在我半哄半推下，上了手術台，躺在冷冷的手術台上約4個小時，手術過程中我看了切下來的肺組織，在醫生的解釋下我幫她選擇切除了右上肺。7天後的檢驗結果與我的判斷一樣，屬1a期，未有淋巴轉移，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在醫院住了幾個晚上，看見年輕的、年老的各重肺部手術患者，對生老病死又多了一分感悟！

肺切除手術後的復原時間很長，醫生囑咐呼吸訓練最少要做半年！老妻手術後，在台北家中休養，我趕回了澳門工作！每天晚上，用網上電話聊聊天，彼此鼓勵鼓勵，日子還是要一步一步向前走！

老妻病後，小孩的表現並不盡如人意，也許這一個世代成長的小孩，對生老病死苦沒有我們那一代那麼深刻罷！手術前，我單獨告訴他們手術的死亡風險是2%，術後五年存活率Ia期約85%，Ib期約60%，第II期約50%，第Ⅲa期只有25%時，老妻最好的狀況是1a期，最壞是3期以上，他們仿佛無感，仍然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實在有點令人難過！

其實生命的脆弱，在面對病痛時感受特別深刻！十多年前陪伴老父手術及化療的那一段日子，感慨殊深，進行門診化療，每週跑醫院一兩次，看著他形容日漸枯槁，數年前二弟腦出血，每週往返廣州看望他進行康復治療，至今康復無望，有點心疲力竭，而年來母親回港後，看著她日漸衰老凋零，心中卻萬般無奈！而現在，老妻又進行了肺癌手術，人生啊！總是無常！

人總有豪情萬丈的時候，總有意氣風發的時候，然而當峰頂過後，一切燦爛都漸歸於寂滅！人到中年，峰頂已過，雖曰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同樣的黃昏，也許仍有許多不一樣的啊！



          yaduo

《同時在「年輕的五月」及「心之界」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