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送會過後，與兼職的外師Sally聊了一會兒。 

隔日下午五點多就要坐飛機，經由台北到紐約去，這是她正職的公司提供的升遷機會。 

她會有一個十多人的Team，很不錯的薪水，一個紐約精華地段的房子，從住處到公司走路只要五分鐘，還包括一張無上限的卡，用度開支月底公司會為她清結。 

但這也意味她得離開相戀五年的男友，離開生活了四年的台灣，離開帶了四年的學生。 

很難的抉擇嗎？其實並不難，她幾乎是被迫決定的。 

Sally眼眶鼻頭紅得厲害，剛才歡送會上接受了太多小朋友不捨的擁抱，才狠狠地哭了一回，略顯白晳的膚色，使得才哭過的痕跡更加明顯，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她說：「我想一切已經是句點。」 

我心中一凜，接口安慰：「別急著劃下句點，先寫逗號好嗎？」 

Sally是家居加拿大的華人，父母一個是香港人、一個新加坡人，雖然自小在西方環境長大，想法卻非常傳統：「我很想，很想做一個家庭主婦，想要生幾個小孩，有個屬於自己的家庭。」 

「但是他說，他現在不想。」甚至也不挽留。 

二十一二歲的時候，她認識他，他是來加拿大讀書的留學生，他們瘋狂相戀，於是她什麼也無法想，跟著他來到台灣，兩個人租一個小小的公寓。 

就這樣過了四年。 

為了他，她四處找工作，一同負擔家務與家計；拼命學習中文與電腦，還沒來的時候，她甚至一句中文也不會說，為了融入他的家庭，她現在可以說流利的中文，及快速正確的閱讀中文。 

「我媽說她恨死他了，畢竟他讓她的女兒離開家，到這麼遠的異鄉生活，難免捨不得。」 

也許他不想了吧，會不會有別人了呢，有時她這麼想。否則怎麼會，每晚同床而眠的時候，他們總是背過身，各自睡去。 

是朝夕相處使得戀情變淡了嗎？他對她不再有愛情，或者他累了。 

她也累了，等了太久，她也累了。剛好這個機會來到，她於是決定拿這個機會，決定她的未來，如果他開口挽留她，給她一個結婚的承諾，她一定會留下。 

門口擺著一大包她分送給學生的衣服，眼淚流盡之後，這些衣服也如數分送出去了。 

旅途上會輕鬆一點吧？至少，她的行李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