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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小翊的這一天 (上)
木頭｜小翊的這一天 (中)

圖／文　：　木頭

『小翊有沒有話要告訴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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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翊心裡有一絲絲的委屈，『今天是我的生日。』說話的時候嘴角輕輕的顫動著。

『你覺得媽媽忘記了？』梅婆婆拿起葡萄，用輕描淡寫的語氣探究著。

『爸爸也不記得。』說著，小翊的眼眶裡盈滿了淚水，『我把我想要的生日禮物寫在爸爸給我的簿子裡，爸爸說他會記得去看的。』

『你一直期待今天會收到爸爸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梅婆婆覺得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是很在意那一份約定好的生日禮物。

『爸爸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小翊似乎還懷抱著堅定的信心，所以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坐正了身體，臉上又露出一點笑容，並且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小翊寫下的是什麼禮物？』梅婆婆很想知道小翊對爸爸已經死亡這件事到底感受到什麼。還是他仍然無法體會死亡的意義，只想到在生日這天要得到一份想望已久的生日禮物。

『我想要爸爸能夠記得，送我一件禮物，只要是爸爸送我的就好。我已經不要之前一直吵著要的電腦了，我要爸爸回來。』

『可是，你發現今天爸爸並沒有回來。』梅婆婆用了肯定的語氣，表示她了解小翊心裡所想的。『所以，你覺得爸爸忘記了。』

『他說過他不會忘記的。』小翊用了更加肯定的語氣，大聲的說著。

『或許他並沒有忘記，只是他沒有辦法把禮物給你而已。』梅婆婆本來想要藉此機會引導小翊，讓他把思緒轉化到不管爸爸能不能回來，都會在天上陪著小翊並且看著小翊長大的，沒想到卻聽到小翊以超出他的年齡的口吻說著：『我難過的是，爸爸可能是真的不會回來了，就像媽媽告訴我的。因為我知道爸爸不可能忘記的。』說完這句話，小翊整個人就陷入之前一直沒有表現出來的悲傷氛圍中。

梅婆婆能夠感受到小翊就像在一夕間長大了，不再是之前總是賴在溜滑梯上不肯回家的小男孩，她在心中慶幸著，也暗暗的感覺到人生無常的悲嘆。

『小翊今天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打算？』梅婆婆想起在公園時，小翊似乎是不打算回家的。

『我不想要回家，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小翊的內心似乎已經開始動搖，不像放學時那樣堅決的想要離家出走。

『媽媽明天早上如果發現你沒有回家，會嚇死的。』婆婆看著小翊的臉。

『明天早上？』小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驚呼了一聲，『不對，我今天晚上沒有在家裡接電話，媽媽就知道了。』小翊這才想起上次他在公園為了追一隻小狗離開了遊樂場，媽媽找不到他，簡直嚇壞了，後來發現他在小路上追著狗玩，還全身顫抖的抱著他哭，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媽媽幾點會打電話回家？』

『九點。』小翊說完，和婆婆同時抬起頭看了掛在牆上的鐘。

『時間還早，我陪你回家去好嗎？我想跟妳媽媽商量。』婆婆若有所思的看著小翊，『你願意每天下課後來陪婆婆吃飯嗎？』

小翊雖然沒有回答，但是他的心裡慢慢的升起一種溫暖的感覺，他看著婆婆滿是皺紋卻慈祥的臉，於是，在小翊的臉上和心裡有一朵花緩緩的綻放開來。

當小翊揹著書包扶著婆婆走向不遠的家的方向時，他抬起頭看了四樓一眼，發現自己房間窗口的燈竟然是亮著的，而且大樓下方聚集了一大堆高聲談話的人。當他愈走愈近的時候，更是發現人群中媽媽焦急張望著的臉上滿是淚水，也看到小米的媽媽急切的和大樓警衛在談話。

『媽媽！』小翊跑過去，直接撲向驚駭莫名的媽媽的懷裡，媽媽怔愣著蹲下來緊緊的把他抱住，小翊感覺到這一次他和媽媽一樣都渾身抖顫著無法開口說話。

原來媽媽今天早上回來後並沒有再去上班，媽媽為小翊準備了一個小蛋糕，而爸爸早就訂購的電腦也在今天送到家裡來了，這份禮物原本是爸爸想要陪著小翊一起成長的，但如今卻成為爸爸送小翊的最後一件禮物，所以媽媽決定咬緊牙關付了尾款幫小翊保留下來。

小翊想起早上看到媽媽留給他的紙條，特別叮嚀他放學要直接回家，小翊心裡一時之間覺得很愧疚。

小翊又看到臉上泛滿了淚水的小米從人群中向自己走過來，原來，媽媽請小米和小米的媽媽來家裡和小翊一起過生日，雖然沒有很多小朋友，雖然沒有麥當勞，但是大家並沒有忘記。

原來，爸爸也沒有忘記。小翊終於願意相信剛才走回來的路上梅婆婆告訴他的，爸爸此刻正微笑著在天上看著他，小翊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天空一個模糊的亮點，於是他在心中對著爸爸許下了十歲的生日願望，他一定要保護媽媽，不再讓媽媽傷心哭泣。

媽媽也決定讓小翊暫時住在梅婆婆家，直到媽媽的工作穩定下來再爭取日班的工作時段。

在這一天結束之前，淚水與歡樂交織在每個人的心裡。這一天，在小翊的心裡刻下了深深的印記，他永遠不會忘記，因為就在這一天他終於明白爸爸不會再回來，也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長大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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