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缸內的古早記憶

寶寶

在中國北方，進入臘月後家家戶戶就開始忙著，準備正月過年時所需的年菜，家裡的婦女除了要把陶缸洗淨備用外，採收的大白菜也儲備在地窖，家裡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員動起來就為迎接來年的到來，所有忙碌景象皆來自於電影的描述。

我是台灣所謂的外省第二代，外子更是在韓國長大的華僑子弟，對這種懷舊的場景特別感動。記憶小時候聽著父親對家鄉母親與姥姥以一種思念方式，描述家鄉過年的種種，當時可能是年紀輕，無法真正感受到那份思鄉情怯的情感。伴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竟然也犯了父親思古思鄉的毛病。不同的，我比父親幸福多，沒有經過戰亂也沒有離鄉背井，但透過泛黃的老照片勾起我憶起所有的懷古情事。

從小我屬寒冷體質，冬天總是手腳冰冷，每當入冬外婆就忙著幫我進補身體，所以在文明的外表下，卻有著十八世紀古早人傳統的十八般技藝。猶記當年，弟媳因為在美生產，身為家中長姊的我，在坐月子期間特別飛往美國照顧。除帶上一皮箱調配好的中藥外，就是帶著滿身秘方出使番地。印象裡在中國北方坐月子進補的珍品就是酒釀，我為做酒釀特別在紐約中國城找到酒麴，就這樣一罈酒釀在留學生中互相流傳。弟媳早上一碗酒釀蛋，不知羨煞多少人，自豪的是一切竟出自30歲的台灣女孩手中。

一轉眼，姪女都20歲，懷念起自己做酒釀的日子，就這樣入冬來從3斤米做到10斤米，媽媽、婆婆、大姑們及好友鄰居，又嚐到我精湛手藝。有著對古物的特別懷舊心情，讓我憶起那為做酒釀的陶缸，古樸的外表下格外凸顯”舊食”人情文化。

尋訪鶯歌陶瓷老街，被那有著樸拙外觀的陶缸吸引，大小陶缸也以外婆那年代的度量衡標準來計算。就這樣我買了一斗缸與三斗缸，為貫徹化塵泥為永恆，將思古懷舊回歸生活化，— 醃酸白菜就這樣孕育而成。

忙碌的臘月裡，我選著厚重紮實的山東大白菜，發現自己除沒有肥胖的身軀，怎麼看都像「鞏俐」當年演菊豆的中國北方年輕村婦，

整理好一顆顆的白菜後，交叉整齊的放入3斗陶缸內，壓放入數顆的鵝卵石，就這樣3個星期後，

那貼著『滿』字的紅春聯，除在正月中顯得格外醒目，尤其在打開陶缸內的酸白菜時，那股特別的酸味，在走過幽靜的歲月裡，留有那不奢華的美食滋味與陶缸內的古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