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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慈善,而是社會投資
2012/05/14 17:49:40瀏覽3017|回應0|推薦24

 

搶救愛滋遺孤的杜聰

文/陳心怡

2012.02

 

 杜聰(左)與白先勇(右)分享愛滋遺孤的救助歷程。點燈文化協會提供。

 

前言

我在大年三十出生,這十多年來,每次過年,我都是一個人,不但沒法和家人吃團圓飯、生日沒人陪,而且還得東奔西跑張羅很多事。天氣冷得要命,一個人趕車時,特別覺得孤單……。

曾經因為這樣覺得好沮喪,有時後也不懂自己為什麼這樣做。雖然沒有想要退縮,但是低潮情緒一來,也讓我迴盪在憂鬱的邊緣,那段時間常常半夜驚醒後,就是一陣莫名的痛哭。

我不知道究竟能為這些愛滋遺孤、愛滋病兒作些什麼?每次覺得自己瀕臨崩潰邊緣時,我就想起白先勇老師告訴我的話:「中國的愛滋風暴如一場森林大火,四處蔓延,絕不是你一個人能撲滅的,但你如果能把眼前一些火頭熄滅,已是功德無量。」白老師的這席話,給我很大的支持,往往可以把我從牛角尖給拉出來。我們兩人相識超過21年,這一路上,我投入救助愛滋工作,而他創作牡丹亭,我們都會遇到工作上的瓶頸,然後彼此鼓勵打氣。

教育才能阻絕無知

我是在2001年第一次踏進那個河南愛滋村,看到當地許多孩子因為父母親賣血染了愛滋、發病、病逝,然後有的變成孤兒、有的也因此染上愛滋,那真是悲慘的人間煉獄。我的心情真的是非常激動,我想,換成任何人到當地走一遭,就能理解我所受到的震撼是什麼。

有一回,我們帶著孩子去郊遊野餐,每個孩子都有一份根小香腸當點心,有個孩子很靦靦地跑來問我:「杜叔叔,我可不可以把這香腸帶回家?」我問他,為什麼要帶回家?他說:「我想留給媽媽,媽媽好久沒吃肉了。」我聽了心中很疼啊,這孩的媽媽也感染愛滋,營養不良。在城市裡,像這樣不起眼的一根香腸,根本不被當成一回事,但在這些孩子身上,卻是如此珍貴。

這些孩子的父母親因為無知,所以用了賣血這種方式想要擺脫貧困,結果導致一連串的遺憾發生,如果要結束這種悲劇,唯有讓這些孩子接受教育,而且要讓他們進入一般學校就讀,這樣才能讓他們和社會正常互動,而不是被孤立。很多慈善機構會採取發放物資的方式,但那不是長遠之計,教育才能陪伴人一輩子。

我的祖父在一百年前是交大畢業的高材生,那個年代,念到交大就是非常優秀的,也因此奠定了我們家族深厚的書香基礎。父親是在1949那個年代從廣東逃難到香港,但和一般貧困的難民不同的是,我們有良好的教育水平,這也幫助我們很快脫離貧窮。有了這樣的家學背景,讓我深刻體會到教育的重要,唯有教育,才能讓人的命運有機會改變。

社會投資,才有機會社會回饋

我投入救助愛滋遺孤這十年來,幫助了超過一萬個孩子,他們分佈在各領域,有的繼續深造攻讀碩博士;有的回到基金會工作,他們是基金會的受助人,現在成為基金會員工,變成幫助人的人;有的孩子不見得適合繼續唸書,我也盡量讓他們學得一技之長,可以有謀生的能力。也因此,除了提供助學金資助孩子上學外,推動職業訓練也是我的重點。

一般慈善機構多半仰賴外界資助,但我希望智行基金會可以自力更生,所以我為這些孩子進行職業訓培訓。總有一天,他們終究是要離開校園的,接下來的謀生能力就變得非常重要,這幾年我陸續在上海成立麵包坊、河南成立環保袋工廠,就是讓愛滋遺孤和愛滋媽媽們能夠工作養活自己。

慈善事業和經商是一樣的,必須要看到長遠的目標。而我的心願就是智行基金會要朝向社會企業邁進,而不只是慈善機構,這樣才能長長久久。這些年我常在外頭演講,演講的目的,一方面是讓大家知道有這些孩子需要幫助,但另一方面是,我想喚醒那些來聽我的演講的人,他們應該要用自己的優越性幫助更多人。當年佛陀也貴為王子,但他想到受苦的老婆婆,就知道必須用自己所處的優勢去幫助人。

過去我總以為聰明、能幹、過好日子就是世界的樣貌,後來因為看到這些悲劇,我才有機會重新認識世界,這真的是非常大的覺醒。有優勢的人,能夠伸出援手去幫助弱勢的人,這不只是行善的意義而已,就整個社會來說,這是社會投資,最後也會回饋到整個社會上。我們都是在社會中相互依存的彼此,唯有大家都好,每個人才能過得更好。

我媽曾經非常不能理解,小時候那個喜歡乾乾淨淨的男孩,怎麼會一股腦投入到一個髒亂地方?把我帶到美國、讓我受了那麼好的教育,怎麼最後是到河南、安徽這些非親非故的鄉下地方工作?經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她終於慢慢接受,只是仍不免擔心我收入不穩、老了怎麼辦,也不捨我這樣辛苦。不過還是要謝謝我的母親,把她的兒子捐出來。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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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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