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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26 00:35:44瀏覽2021|回應3|推薦53 | |
唐‧麥庫林著。繆思出版。
身處承平之時地,能夠預見的死亡,多半不脫離癌病或意外。 置身於戰場上,死亡因距離太近,倖存彷彿成了一種夢幻。
從小聽慣、也聽膩了爸常說的一句老話:「妳沒經歷過戰爭那種可怕,所以妳不懂。」我的確不懂。因此三十多年來,我始終用一種「為何總是活在過去陰霾、不看看現在」的態度,苛責他。
慢慢地,我才逐漸能夠體會:槍砲下的殊死戰,絕非一場又一場的好萊塢特效可以帶過。一個個真實生命突然在眼前被炸得支離破碎,深刻烙印在倖存者的記憶裡,這怎是幾場特效就讓門外漢自以為是地瞭解了一切?
現年七十三歲、舉世公認為最傑出的戰地攝影記者唐‧麥庫林(Don McCullin)在一九九二年出版自傳《Unreasonable Behaviour》(中譯本:不合理的行為,繆思出版)。他在自傳裡提到:
在戰火中,你常會以為明天就輪到你……有一回我走在巡邏隊裡,槍聲忽然大作,射死我前方的兩個人,我趴下找掩護,嘴巴埋進土裡,照相機沾滿泥沙。我在那裡躺了二十分鐘,動也不動,生命中的一切在腦中飛過。在這種時刻,當你面前和身後的人都死了,你會有一種強大到無法抵擋的感覺:他們都是代你而死。
戰場上的生死一瞬,機運大過任何因素。數不清和死神擦身過幾回,麥庫林仍不斷透過攝影紀錄戰爭,這是因為「一生中一直有某種東西逼著我走出去記錄死亡與苦難,但絕不會因此而渴望自己或任何人死去」。
二戰結束前夕,一群駐守在新幾內亞的日本軍,因糧食不足被迫開始吃人肉,他們吃的還不是原住民,而是自己的弟兄。原一男的《怒祭戰友魂》就是隨著男主角奧崎謙三去掀開這一記駭人的瘡疤。
自己的親人不是戰死,而是被人吃下肚裡,即便用錐心都難以形容面對這慘忍的事實。
爸說,死有兩種。其中一種不會讓人發瘋,例如,被海水淹死、掉下山溝而死、被車撞死、生病而死;但另一種會讓人發瘋,就是戰場上的死。我爸眼睜睜地看著同袍被坦克碾過後,過了四十年,和這已故的同袍家人再見面時,他開不了口吐露實情。
戰爭活下來的人,比較幸運嗎?死的人,就比較衰?死的人一了百了,而活著的人,必須承載著這些傷痕度過餘生。「好好活著」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往往是那樣遙不可及的奢望。
遠離戰場多年後的麥庫林說: 和平的日子不容易。我以前習慣在地球的某一個角落,一年經歷四、五個戰爭。對我來說,正常生活並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註:摘自《不合理的戰爭》推薦序)。
雖然這段話是出自於攝影記者,但我想應適用於每個經歷過戰火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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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