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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7 09:36:55瀏覽2610|回應6|推薦47 | |
出門旅行,最怕的就是便溺大小事。很多人會因異地而水土不服:不是便秘,就是腹瀉;不是憋尿,就是狂跑廁所。這趟去杭州,讓我最為寬慰的是表哥家廁所裡的那個白白淨淨的馬桶,因為冬天寒冷,坐墊上頭還舖有一層絨布,讓解手的人可以完全舒坦放鬆。
我一看到那馬桶,兩眼馬上發亮。那只馬桶是我最熟悉、最喜歡的樣式:寬扁的座墊、馬桶的滑道較長。
香港與澳門,可能因為城市本身空間有限,馬桶總是圓圓小小的,排泄物一離開人體,馬上直奔那個無底洞,心裡總覺得怪怪而且擔心,唯恐那污水會濺上來。自是我多慮了,這跟古早的蹲廁糞坑畢竟不同。
表哥家這只馬桶是跟台灣絕大多數的樣式相仿,我一瞧,就有安全感,而且超愛上廁所,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在這小鎮上理應是不會有這種先進的馬桶,加上表哥家的廁間既小且窄,搭配這只亮晶晶的熟悉馬桶,實在不甚搭調。我沒多問,但猜想應是為我們這趟來新裝設的。為了這只讓我心安的馬桶,我每天向它報到,最後一天,竟還依依不捨地在廁間拍起照來,只為了這個在中國農村難得一見的豪華居家設備。
我的不捨,是有理由的。
二○○○年第一次去中國自助旅行。出發前,對於那兒的如廁文化早有所聞,包括:廁所很髒、沒有門、少有水可沖……等。因為是獨自一人的行程,所以也不特別擔憂,反正一切都隨性方便,既不擔心熟人裸露相見、也不必考慮同行伴侶扭扭捏捏挑三撿四、甚至真的拿起傘來撐(與其用傘遮掩的怪異行徑,我真的願意入境隨俗,跟大家一塊兒四目相對、蹲下方便)。
我那次在上海是住在招待所。中國的招待所原本都是給中國人居住,台胞也算是外賓,照規定要住三星級以上的飯店,不能住在招待所內。我這住所是透過朋友介紹,主要是因為經費有限,容不得我住三星以上,因此選擇與中國人們平起平坐。
招待所的廁所算是讓我大開眼界。便池是一條溝,我也不是沒用過一條溝,小學時期學校都還有,不過那時已有隨用隨沖的設備,我住的招待所那條溝,可沒這麼大方供水,大小便堆積一天以上,才一次沖洗解決。
住了第一晚,隔日清晨準備解手時,看到那條溝裡煞是豐盛,我傻眼了還不打緊,此時,距離蹲下的臀部大概有兩尺深,我開始有點擔心:這樣的重力加速度會不會讓水花飛彈得更高?但我卻又無法控制不讓溝內污水漸起,只好在心中暗自祈求好運。至於有沒有飛彈到我的臀部,我已忘記,應該是沒有,不然我想一定是心有餘悸,怎可能輕易就此模糊記憶?這是上海招待所的一條溝。
我逛到上海書店、新華書店、肯德基、新建好的火車站,原本心裡頭對這些地方的洗手間是有期待的。裡頭確實都有看似設備不錯的洗手間,但問題是,大部分的門鎖卻都損壞,無法上鎖。
尤其火車站,每間廁所看起來都讓人放心,但一進門就是無法上鎖,看看別人都若無其事地使用,我也就照辦。如有人開了門,眼神交會一下,當作沒事發生就好。在那兒,從不會有人因為開門而道歉,也不會有人因為被看到,而大驚小怪、花容失色。
不敲門、不打招呼,我不訝異,我只納悶:為何門鎖損壞率這麼高?他們難道不喜歡密閉、狹小、獨自享受不受打擾的空間嗎?
後來分別到北京、烏魯木齊、深圳等地,也就習慣多了。在北京與烏魯木齊都是住在親友家,家裡都有馬桶設備,不過就是那種與港澳類似的小小圓圓馬桶,看來不甚暢快。
讓我孜孜稱奇的是,我這些親友們都直接把廚餘都往馬桶裡扔,一點也不擔憂阻塞,事實上也真的不會阻塞。我實在驚訝:中國馬桶的化糞池如此有力,連瓜子殼兒都可絞碎?不過想來,這邏輯是通的,反正都是吃剩的,所差只在於,一個從屁眼送出,一個從手中鍋盆倒出。化糞池祇是消化得了或消化不良而已?
也因為這樣,這次有幸使用瓶窯鎮上親戚家的這只馬桶,我覺得倍感溫馨與榮幸,每天都不會有不暢快的感覺發生。
除了白天使用馬桶,夜裡還有尿壺。這尿壺是有其必要的。那兒的住房多半是一衛設備,不管房子有多大。表哥家一共有三層樓,廁間設在一樓,臥室則在二樓與三樓。冬天夜裡寒冷,我去的那幾天已是零下好幾度,半夜若要冒著低溫起身出門小便,實在是痛苦萬分之事,這時夜壺就派上用場了。
有些人或許會嫌這樣的便溺設施落伍,不夠衛生先進。我倒是想起之前去帛琉浮潛的經驗。
去帛琉就是要玩水,要看水中奇奇怪怪、各式各樣的魚,一天泡在海水裡長達七小時,因此當地導遊在我們下水前教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在海裡尿尿?別以為小便是日常本能,何需教?
原來平時小便都是依靠腳著地的施力點才能排出,祇是我們太習慣而以為排尿是理所當然的本能,直到整個人漂浮在海上,沒法著地,此時沒蹬地的腳完全起不了作用,任憑上半身如何出力,排尿也成了一種困難。
我記得那時為了學好在海裡排尿,用雙手死命拉著身上救生衣的帶子,不斷出力,好像嬰兒便秘一樣,擠得漲紅了臉。就在一陣滾熱和著海水從腿邊滑過時,我竟興奮地跟當時的男友大叫:「我成功了!」他幾次下水都沒有順利釋放,這讓我更志得意滿。
念大學時,去攀爬南湖大山,五天四夜的行程,都在山林裡,連所謂山屋都是鐵皮搭建的簡陋屋頂與四面牆,遑論廁所的存在。山友都知道,想解手時,就去找一個角落,挖個洞,完事後,埋一埋、踏一踏,記得毀屍滅跡就好。
便溺大小事在原始狀態都成為一種自然簡便,現代人多半嫌惡那檔子骯髒不堪。想想,這些東西不正是從我們臉上的口進入人體、人體吸收不了的或吸收過後的殘渣,最後才又透過下面另一個口出來?如果骯髒,我們的腸胃不也骯髒不堪?如果嫌棄,那我們豈不要嫌死自己了?
( 寫於 2005 冬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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