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都停了，這片天還灰著，整座城市還霧濛濛的。你身在霧中，卻沒什麼知覺，這讓你想起十四歲那年，和他們一起在山間小徑上放聲歌唱的情景。

那年，忽略旁人的怪異眼光、跨過那道鴻溝的歡愉歌唱。 

還記得當初內心的震盪，乘著身邊有夥伴們人多壯膽，那是當時還膽小怯弱的你第一次在有行人的路上唱歌，還唱得這麼大聲！而如今你還保有這樣的勇氣，卻失去了當時的純粹。 

不，或許不該用「失去」這個悲傷的字眼，理應換個方式－如今的你已經長大，當年的一切已化作養分昇華。 

但你失落地發現，這樣的說法仍然無法掩蓋那如微冷陰霾般的惆悵，僅僅是這一切都早已埋藏在歲月深深的土壤，不在了，也不再了。 

有人問你，分明仍是青春的年華，何來這麼多的緬懷與惆悵？為賦新辭強說愁吧？或許吧，其實你也不知道，有時也曾猜想在這副身軀底下究竟藏著怎樣的靈魂？ 

你想，是如舊書般的泛黃色澤，沉默暮色，沒什麼活力的樣子吧。

二

從那之後你開始唱歌，跨過了對展現才能的恐懼鴻溝，以十四歲天賦異稟的姿態大放異彩。你好開心，唱歌對你而言是最高興的事情，而你還能讓你的歌聲帶給別人幸福，你對自己感到很驕傲。

但隨著你唱了越多首歌，唱過越多種心情，當越來越多人仰望你，當你發現這一切並不是你所以為的那樣，而你的歌聲因此不能只是純粹要帶給人幸福的時候，有些規則開始在你眼前崩毀。

你開始問為什麼，許多的困惑讓一直遵循的方程式逐漸不能運作，最後終於不動，而你卻還找不到出口。

三

過期的靈魂，為什麼還在這裡逡巡徘徊呢？想走，卻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裡；想留，卻不知道還有什麼理由。究竟是你拒絕了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拒絕了你？

你說，也許你不該想這些的，不需要想這些既有方程式的來源和意義，也不需要想自己這個數字本身的含意，只要和其他普通的數字一樣，將自己代入這個世界提供的方程式中，一切就會水到渠成相當輕鬆。

無須再想，因解題時的焦躁與困惑太沉重，無法對誰訴說，畢竟不夠熟稔的人無法懂，太親密的人不忍他們擔憂，也許該挖個洞口，將這些無以名狀埋藏在時光深深的土壤之中，只是這麼做，會令人感到好寂寞。

四

或許這一切只是場夢，當你醒來，你仍是十四歲－那歸零、如白紙的歲月。只是先在夢中對未來的十年做了一次預演，就像尼可拉斯凱吉演的那部叫做「關鍵下一秒」的電影一樣，你事先看見了每個選擇所導引到的結局，然後回歸到起點。

一切才正要開始，在關鍵的當口，這次你會怎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