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癌手記4.     

病房中的噴泉

    健康的身體真的很重要，重病躺在病床上，有時連控制大小便的能力也沒有，實在一點尊嚴都沒有！

經歷過大腸切除手術，雖然手術很成功，但術後的復元過程，讓我經歷前所未有的尷尬。對通常人而言輕而易舉的大小便，但對重病之人竟是如此的不容易。

    開完刀由恢復室回到病房，眾人七手八腳把我安頓好，我本來是迷迷糊糊地睡，現在卻很清醒，因為隱隱不斷的尿意一直刺激著我，於是我說：「我要尿尿。」，四周的人頓時陷於愕然，老妻開口了：「你身上裝了導尿管，不用尿尿了。」，可是我就是想要要尿尿啊，現在裝了導尿管，想要尿也尿不出來了。

於是一直忍著尿意，第2天向住院醫師反映，他說：「裝上導尿管會有異物感，有尿意是正常的現象。」，因為不只是尿道中置放導尿管，膀胱內的導尿管上還有個小氣球，卡在膀胱上，如次才能避免導尿管滑出尿道，我認為我是有尿意，不是異物感，但這是個人的感覺，沒有人能幫忙，而導尿管一直順利排出尿液，於是開刀後的5天之間，除了下床走路運動，尿意感較少之外(可能是注意力分散或身體姿勢改變)，我整天都是想尿尿！

第4天順利的排氣， 第5天可拔除導尿管，傷口照護的護理師很快就把導尿管拔下來，拔除時尿道有點不適，護理師走了，正想休息一下，當尿道不適感消退之際，尿意的感覺像海嘯一般洶湧而來，腹部開刀的人起床不容易，我趕緊叫老妻拿尿壺來，海嘯來的令人措手不及，全新的尿壺還包在塑膠袋裡，人的意志是不可能和海嘯抗衡的，接下來能做的就是把尿液噴射的方向朝向床下，避免尿液沾到開刀傷口。於是，外面正因豪雨，台南市鬧水災，我的病房尿水如噴泉而出……，最後還勞動老妻拖地、換衣、換床單、擦身體！可憐，我在5天之中，日夜忍受尿意的折磨，5天之間的尿意還是真的。

剛過世的單國璽樞機主教說，「天主略施小技，和我開了幾個玩笑，捉弄我一下，讓我出了幾次醜，就把我的問題徹底解決了」，單樞機說的是吃了強烈利尿劑，在舉行彌撒之中藥性發作，以致滿地尿水，後來還發生一次，在去醫院的路上又尿失禁。還有一次是沒有排便，吃了瀉藥，結果想上廁所，卻來不及，男看護還抱怨：「離馬桶兩三步，你都忍不住！」，真的是忍不住，單樞機還寬容地說：「這是天主治療我虛榮心的開始。」。

我的大腸腫瘤在乙狀結腸和直腸交界處，開刀切除部分乙狀結腸和部分直腸，此處關係到排便的控制，手術後便秘及腹瀉輪流出現，防止便秘促進排瀉的藥吃多了也會腹瀉，防止腹瀉的藥吃多了又是便秘，真是折磨！傷口稍好又進行化療和放療，放射線會殺死大腸的癌細胞，但大腸的黏膜也會受到傷害，我曾有4次劇烈的腹瀉，就像單樞機一樣，「離馬桶兩三步，你都忍不住！」，真的是忍不住，最後還是勞駕老妻為我清理。

大小便對正常人是輕而易舉，對病人而言卻是連一秒鐘都忍不住的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