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很親近的姑丈最近過世了，早熟的女兒有一天問我：「丈公是哪裡了」？我告訴她「去天使那裡排隊了，我們要祝福他」，但女兒沒有接受我的說法，她說「我不想，我不想他去排隊，去第二個年代（意指第二個人生），這樣他會離開我們的」。我知道女兒的出發點是不捨，不過再不捨，也只有放手讓他去，不管天堂有多遠。

天堂到底有多遠？在姑丈出殯的那一天，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在公祭的時候，天堂不過是台上、台下的距離，只是台上的姑丈只剩一張薄薄的照片；在送殯的最後一程，裝著死者驅體的靈柩就在車內，生者則在車外拜別，這時的天堂不過就是車內、車外的一步之遙，怎麼竟是再也回不來了呢？

在一切後事處理完後，現在那個最親最親的姑丈已經化為灰，我們好像知道他在哪裡？又好像不知道？我們好像曾經和他好近好近，又好像他從來不曾存在，只是記憶裡的一個幻象，記憶的門裡、門外，或是呼吸與不呼吸之間，難道就是天堂的距離嗎？

又一個親人的死亡，讓媽媽感慨特別多，她無奈地說「死人是最無情的」，「不管你怎麼哭，怎麼喊，他就是不會再回來」，說到這裡，連媽媽都哽咽了起來，到了母親的年齡，已經經歷多次親人的生離死別，這是她最深刻的體會，也是人生最難學習的課題。

在女兒小的時候，我就告訴她，人死後就會到天使那裡去排隊，然後再重新被生出來，重新長大，所以在她的心裡，死亡似乎並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只是一種輪迴，我不知道這樣對她來說好不好？但是我希望她知道生命有終點，所以不論如何，一定要愛惜生命、活在當下，因為縱使有來生，也未必會和這一世的愛人在一起。

小時候總以為天上住了很多人，人死後都住在天上，可能是住在月亮裡、或是雲裡，現在才知道天堂在一個不可知的地方，不知道多遠、不知道多久，不知道何時要去，既然天堂的距離讓往者也無情，那麼活著的人一定要對人間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