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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23 04:19:25瀏覽1673|回應0|推薦3 | |
霧峰雜詠
我把這組詩解說一下吧!
這是從我的家寫起。對霧峰最強烈的感覺,當然是自己的家──光復新村。然而,小時候,霧峰和光復新村對我來說是兩個不同的詞。霧峰是「霧峰街仔」,是中美書局、太安醫院、忠三診所那裡才叫霧峰,民眾服務社也可以叫霧峰,而光復新村不是。我最熟悉的是光復新村,每一條路都很熟。我喜歡那種把小小的地方摸透透的感覺。唸光復國小時,便以曾經走入全校每一個角落感到自豪。連最不可能去的女生廁所也進去過(因為要上屋頂打掃,女廁有梯子可以通屋頂)(因此我連學校的屋頂都去過)。光復新村雖然未能每戶人家都進去一探,但駕輕車,就熟路,我大約已經可以放手騎單車從家裡騎去學校了吧!相較於我對光復新村的熟悉,對霧峰,我便顯得太不熟悉了。去總是只去幾個熟悉的點,丁台、峰谷……都是我不熟悉的地方。上高中時,也住霧峰的王文河老師,跟我提起霧峰的山、霧峰的古蹟,我全然不知。老師說:「你好像是住在台中市的小孩。」當時的我非常激動,深覺受了侮辱。說來慚愧,時至今日,我仍然是「不知霧罩幾重山」。
駘蕩風吹十八春,辭鄉始作霧峰人。 這兩首可以合在一起講。上大學以後,才離開家在外頭住。在霧峰時,老師問我是哪裡人,我總是說南投人,因為我老家在名間。相較於世世代代住在六股、住在峰谷的同學們,我說我老家在名間,就有一種外來的、格格不入的感覺。而小時候的我很喜歡那種「不群」的感覺。大一,搬到外頭住,人家再問你是哪裡人時,忽然變得很難回答是南投人了。尤其當我碰到土生土長的名間人時,我更無法回應他那熱切尋求共同記憶的期待。於是我回答:「欸……怎麼說呢?南投是我的大陸,霧峰是我的台灣。這樣清楚了嗎?」 在遠離霧峰的地方,說到自己是霧峰人,最容易被人當成是霧社人。「喔……你是霧峰人啊!你們那裡是山裡,終年雲霧繚繞吧?」「霧峰……我有印象……就是那個莫那魯道……」
這首詩仍接著上兩首。前二句故意寫一些霧峰的「名勝」。我想,台灣鄉鎮309,要有故宮遺址跟省議會的,應該只有霧峰有吧!小時候聽老師說:故宮博物院本來不是要設在外雙溪,而是設在霧峰。但後來搬到外雙溪去了。詳情不知,連故宮遺址在何處?我也是「莫宰羊」。「滿蓬蒿」者,想當然耳。或許可能是「故宮遺址滿水泥」,又或者「水泥地上滿蓬蒿」……。至於省議會,當是又熟悉又陌生的了。熟悉在於那個地點,小朋友近廟欺神,說要去省議會旅遊,總帶著點不屑的神情。當然,如果要去墾丁玩,那就很興奮了。而不熟悉,在於那些議員。議會大門裡的世界似乎與霧峰無涉,對我們而言,那道黑黑的玻璃門裡面,是個全然陌生的世界。但玻璃門之外,那個名為省議會的綠色公園,卻是我們熟悉的。 門戶不關宮保第,謝辭訪客景薰樓。 寫這首詩是故意讓外地人羨慕的。高中時,因為編校刊的機緣,對霧峰林家有較多的探索,在校刊上製作「霧峰林家」的專題,共八十多頁。這個專題的製作,標誌了我對年輕歲月的大部分記憶。後來,在以文圖書館讀書時,讀累了,我總是喜歡繞到林家古宅或林家花園去繞繞。以前宮保第大門失竊前,門戶不關,遊人任意地進出,主人們也沒有表示過不歡迎的意思。而景薰樓,雖掛著一塊「謝絕訪客」的牌子,但並沒有真的謝絕訪客。幾個老人常在門樓下聊天,我們表示一下想參觀,他們便讓我們進去了。我的英文不好,讀英文很容易感覺累;不過詩中說「英文讀罷」,則是覺得英文和林家似乎存在著一種張力。至少我在讀英文時,絕對覺得英文和林家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當然,那是我自己的感覺。只是林家古宅的傳統式建築,也在強化我的這種感覺。 忍使先賢委垢塵?十年風氣又翻新。 這是一首「從書本看霧峰」的詩了。高中時期作霧峰林家的專題,以及研究所以後投入台灣古典詩的研究,使我感覺在〈霧峰雜詠〉這一系列詩作中,應當要有一首詠及櫟社的詩。高中作霧峰林家的專題,是十幾年前的事。那時本土研究尚未蔚為風潮。現在研究所課堂上一些常被提及的書,當時也都還沒寫出來。但現在台灣文化的研究駸駸然成為顯學了,這哪是當初做「霧峰林家」專題的我們,所能想像得到的呢? 議會高堂碧水濱,林間鳥雀與人親。 此詩寫省議會經常當作寫生比賽的場地。小時候,幾乎年年都去省議會畫畫。省議會的池塘,是眾多沒規矩小朋友的洗筆之地。聽說王獻之發憤習書時,洗筆洗到池塘的水都黑了。小時候我們聽這個故事時,老師的說法是:「每天都把池水洗黑。」心裡雖覺得不可能(把墨汁倒進去都不知該倒幾瓶才會黑了,何況是用洗筆的),但覺得這個人真可敬佩。我們好幾間國小的人在池塘洗筆,都沒把它洗變色了,他一個人是怎麼辦到的? 圖書館裡觀通史,教育廳前倚站牌。 霧峰到底是不是鄉下地方?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它是省議會所在地,是教育廳所在地。要說它是中樞也說得過去。但如同某日我在中正路上遇到的那個賣烤香菇的阿姨對我所說的:「你是霧峰人嗎?霧峰是鄉下地方,有什麼人、什麼時間會經過這裡,我大概都知道。」這這麼看,說它是鄉下也不為過。或者這麼說吧!「霧峰是中樞,中樞在鄉下」,這似乎解決一些矛盾了。 中辦當年稱省府,先賢異代倡民權。 這首寫在霧峰的幾個「行政院中部辦公室」,教育廳已經寫過了,因此改著墨寫國立交響樂團。我對國交並不熟悉,只能以「且聽衙齋奏管絃」輕巧帶過。至於第二句,寫的是日據時代,文化協會主導的台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有人說,光復後省議會設在霧峰,跟林獻堂等先賢在日據時代為議會設置的奔走辛勞,有很密切的關係。只是林獻堂後來並未當選議會議長,首任議長是黃朝琴,聽說這個林獻堂很大的打擊。對我們而言,這都是像鄉野傳說一般的故事了。 迫於截稿時間的逼近,我在腦袋昏昏沉沉的時候,拉拉雜雜亂寫一通,且沒力去組織這篇文章。本來覺得有點抱歉,但轉念一想,這麼做也是好的。在腦袋昏沉、無力組織的時候,仍自鍵盤下情不自禁跑出來的,那想必就是最自然、最真實的感覺吧!就讓我用這種感覺,來述說我的家鄉,不是正好嗎? 而〈霧峰雜詠〉這組詩,我仍會繼續寫下去的,希望有人會來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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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