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月，曾演出知名影集《清秀佳人》的加拿大男星強納森克倫比因病驟逝，影迷們一片惋惜。 圖／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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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四月，曾演出知名影集《清秀佳人》的加拿大男星強納森克倫比因病驟逝，影迷們一片惋惜。

這齣盡收加拿大美景的迷你影集，九○年代初於「台視午夜場」播出，造成國內轟動，當年念小學的我，也是熬夜的一員。真的不誇張，那個只有三台的年代，觀賞人次恐怕直追院線強片，家鄉唯一的書局一夕之間堆滿了相關商品。之後錄影帶一發行，更是大家爭相收藏的夢幻逸品。

我常想，如果這齣影集當初是在華視播出，而非台視，靈魂人物紅髮安妮的髮色還會那麼火紅嗎？

怎麼說呢？當時頻道只有：台視、中視、華視，三個無線台各有色差。打個比喻，台視色澤像六○年代的棚內拍攝電影，光色偏黃，看神怪片最有氣氛。中視暖亮宛如日光燈，適合看時裝劇。相較之下，華視線條較柔和，歐美宮廷劇當仁不讓。

舉凡：台視超級電影院、奧斯卡電影院、華視電影院……長片節目都有個響亮的「電影院」封號。也的確，每部長片，披戴著電視頻道的色澤，成為廣大影癡族群的共同記憶。電視權力之大，可見一斑。

尤其是住在沒有戲院的鄉下、直到國中才學會搭公車到市區看電影的我，小時候的電視長片預告，對我的吸引力遠大於院線片。播出頻道、時間，簡直當聖旨一樣牢記。

每周六晚上，綜藝節目一完，兄弟姊妹便開始搶遙控器大賽，廣告時間，轉到別台晃一下，還要靠「生理碼表」以準確轉回，錯過一秒都不免引來白眼。

前陣子，偶然跟友人小婉聊起一部叫《雙面亞當》的驚悚片，當場勾起她一段暗黑往事。原來，小時候她跟姊姊水火不容，有晚，姊姊Ｋ完書，下樓看電視舒壓。握 有遙控器的小婉，就在她早看過的《雙面亞當》和別的頻道之間跳來跳去——每當演到精采處，她就故意轉台，存心吊姊姊的胃口。

聽完我背脊發涼，天哪，心機真的好重喔！

〡轉台好比乘旋轉木馬〡

不過，眾所皆知，電視長片最引人詬病的一點，是將寬銀幕電影硬生生切成4：3比例，還不告訴你切的是哪一塊！於是，人臉剖半是家常便飯，森林也遭濫砍濫 伐，海洋則是名副其實的「無邊無際」，遇到西部牛仔背對背拔槍對決的好戲，只聞槍響，根本看不到誰死誰活……是不是有點像寫作技巧裡的「留白」啊？

小時候我對這種「影像風格」習以為常，直到長大後想通這一點，那心情只有「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八個字可以形容。

此外，電視長片礙於播出尺度所剪掉的片段，也無聲無息地溜走了。記得有回，看到某電影頻道連《第凡內早餐》這種老少咸宜的好片都剪得支離破碎，胸口一股怒火奔竄而起。

說穿了，這些電影彷彿是從攝影棚上方的導播室裡所「加工」出來，喀嚓掉的，就以廣告補齊——矛盾的是，大家還是如此享受電視王國為我們加工的這盤好菜。

當你聽到有人說：「小時候看過一部片，可惜不知道片名。」別懷疑，他八成是從電視收看的。不同於租片子或上戲院，「偶遇好片」這等微妙緣分，往往是電視長片才能提供。宛如一座旋轉木馬，轉到哪一台，你馬上得決定要不要跳上去，糊里糊塗跟著繞圈，沒跟上的劇情，只能順著猜。

常有人說：「想當初，這部電影改變了我的人生。」那些電視台選片部門主管可能沒料到，自己的品味，改變了多少人的一生。

有回一堆影評朋友聊到某部歐洲電影，有人說了：「那部片色調好暗喔，不知道導演的用意是什麼。」正當其他人紛紛表示不以為然，我試探道：「你是從電視上看的嗎？」話一說完，所有人豁然開朗。

現代人看電影講究無拘無束，就是要隨性，突然想看哪部片，上網輸入關鍵字，唾手可得，看了幾分鐘不合口味，隨時可放手。反觀舊時代的電視長片卻教會了觀眾「自律」與「珍惜」，那時候的我們，就算打盹也要將長片看完。

還記得浪漫喜劇《當哈利碰上莎莉》男女主角睡前邊通電話，邊聊螢幕上的《北非諜影》。《亞果出任務》裡分隔兩地的父子，亦是藉由電視長片《浩劫餘生》，遙繫起親情的溫度。遇不到對方，也能透過電視感受對方看著同一畫面的溫暖。

當電視擄走長片，似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隨之緊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