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無貴賤——為癩 (痲瘋) 病病患正名

謝楠光

　　癩 (痲瘋) 病是一種慢性傳染性疾病，其之症狀乃在於感染病患身心上烙印非常令人恐怖之變異畸形與潰瘍，傷口易腐爛、流惡臭膿汁、難癒，造成喪失自信與尊顏(1)。五千年來，古今中外對感染此病者一直存有輕視、迴避、與污名化之記載，受此感染之病患終身將背負著冤屈、無法洗脫罪名，自慚枉死之悲慘命運，其間又要受盡現實的各種人間煉獄般隔離，無親情、沒希望、疾病侵蝕難熬的痛苦、行屍走肉終其一生(2,3)。

　　於「美國癩 (痲瘋) 病少女奇緣」(A young lady's miracle at Carville Leprosarium of USA) 故事中，曾描述西元 1928 年，美國的新奧爾陵斯地區 (New Orleans) 有一位芳齡十九歲少女，名叫貝蒂瑪丁 (Betty Martin)，她於十九歲那一年聖誕節慶祝後，傅雷醫師把他的診斷結果告訴貝蒂瑪丁的舅舅皮爾醫師，同時很嚴厲的對其舅舅說：「貝蒂得到的是一種可怕的癩 (痲瘋) 病，請馬上將她送走，趕快離開這個新奧爾陵斯地區，以免全城的人都被她傳染上」。並說「這是他的命令！」(3)。這是多麼冷酷無情的言語啊！

　　聖經也曾於出埃及記第四章、利末記第十三、十四章、民數記第五、十二章、列王紀下第五章、歷代志下第二十六章、馬太福音第八章、馬可福音第一章、路加福音第五、十七章出現記載關於痲瘋事情；茲敘述如下：其於出埃及記第四章記載著「耶和華又對摩西說：『把手放在懷�。』，他就把手放在懷�，及至抽出來，不料，手長了大痲瘋，有雪那樣白。」；其於利末記第十三章記載著「耶和華曉諭摩西亞倫說：『在他肉皮上成了大痲瘋的災病，就要將他帶到祭司亞倫、或亞倫作祭司的一個子孫面前。祭司要察看肉皮上的災病。若災病處的毛、已經變白、災病的現象，深於肉上的皮，這便是大痲瘋的災病。』」。於十四章記載著「耶和華曉諭摩西說：『長大痲瘋得潔淨的日子，其例乃是這樣，要帶他去見祭司。⋯祭司要在耶和華面前，為他贖罪。』」；其於民數記第五章記載著「耶和華曉諭摩西說：『你吩咐以色列人使一切長大痲瘋的、患漏症的、並因死屍不潔淨的，都出營外去。』」。於第十二章記載著「你們毀謗我的僕人摩西，為何不懼怕呢？耶和華就向他們二人發怒而去。雲彩從會幕上挪開了、米利暗長了大痲瘋、有雪那樣白。」；其於列王紀下第五章記載著「亞蘭王的元帥乃縵，在他主人面前為尊為大、因耶和華曾藉他使亞蘭人得勝。他又是大能的勇士，只是長了大痲瘋。」；其於歷代志下第二十六章記載著『烏西雅既強盛，就心高氣傲，以致行事邪僻，干犯耶和華他的神，進耶和華的殿，要在香壇上燒香。祭司亞撒利雅率領勇敢的祭司八十人，跟隨他進去。他們就阻擋烏西雅王，⋯。烏西雅就發怒，手拿香爐要燒香。他向祭司發怒的時候，在耶和華殿中、香爐旁、眾祭司面前，額上忽然發出大痲瘋。」』；其於馬太福音第八章、馬可福音第一章和路加福音第五章記載著「有一個長大痲瘋的來求耶穌，向他跪下，說：『你若肯，必能叫我潔淨了。』耶穌動了慈心，就伸手模他，說：『我肯，你潔淨了吧！』大痲瘋即時離開他，他就潔淨了。」；於路加福音十七章記載著「耶穌往耶路撒冷去，經過撒馬利亞和加利利。進入一個村子，有十個長大痲瘋的，迎面而來，遠遠的站著，高聲說：『耶穌，夫子，可憐我們吧！』。耶穌看見，就對他們說：『你們去把身體給祭司察看。』他們去的時候，就潔淨了。」。處處描述著癩 (痲瘋) 病是懲治罪人與神力發威之痕跡(4,5)。

　　中國唐朝「女子賣痲瘋」民間故事中，敘述其一生悲慘遭遇，而以喜劇收場，其描述痲瘋病摧殘女子之過程，實在令人動容與同情。後人將此故事改編成「金石情」曾於台灣電視公司頻道播出。又唐朝新督府盧照鄰染痲瘋，為文敘述其生活之苦楚與人情不幸遭遇，家破人亡，釋疾五悲文，終投江自殺。於佛教法華經卷 7，普賢菩薩觀發品第 28 中，記載「若復見受持是經者出其過惡,若實若不實，此人現世得白癩者，若有輕笑之者，當世牙齒疏缺，醜唇平鼻，手腳繚戾，眼目角眛，身體臭穢，惡瘡膿血，水腫短氣，諸惡重病。」，此又是以描述痲瘋病是懲治罪惡人之天譴疾病(3)。中國古籍曾於明代劉純所編「玉機微義」，有云「癘風古所謂之大風惡疾，以其瘡痍荼毒，膿汁淋漓，眉鬚墮落，手足指脫，頑裨痛癢，鼻崩眼盲，齒豁唇翻，病勢可畏耳。」。明代薛巳所編「癘瘍機要」，有云「癘瘍在淮陽閩 (福建)、廣 (廣東、廣西) 間多患之。」，「大抵此症多由勞傷氣血，奏理不密，或醉房勞，沐浴或登山涉水，外邪所乘，衛氣相搏。」。清代蕭曉亭所著「瘋門全書」內云「癘疾，得之者父子離散，夫妻睽違，戚友避之，行道叱之，非他疾只傷一人，癘實傳染常多，或傷鄰友，或傷親朋，或傷一家，至於無與為婚，親戚路人，顛連無告，顧治是病，古今既少專書，精醫之士，又或謂其污穢而不經心。或目為正報而托緣定，使抱是病者，有病無藥，悽慘情形，實不堪袖手。」，於序中又云「乾隆嘉慶間，是疾吾省罕見，今則村落中，十里處處咸有。」(1-3,6)。由此表現出明、清時期，中國南部癩病之盛行、蔓延、悲情與無助。

　　臺灣自古至今曾於古籍記載癩病病患流落市集、廟宇以「殘障」搏取「同情心」，乞討維生，常人並稱呼此病為「苔疙」。西元 1930 年政府義不容辭成立「行政院衛生署樂生療養院」(以下簡稱樂生療養院)，來收養併診療臺灣地區的癩病病患。又由以下實情之描述可見臺灣人民對癩病病患之畏懼、誤解、歧視、隔離甚至冤枉；中華民國 38 年冬天，有位痲瘋病專家由澎湖群島帶回一大批痲瘋病患至當時的臺灣省立澎湖醫院，而大家誤認痲瘋病是一種似鼠疫特別容易傳染病，因為沒特殊病房又要隔離，結果就安置此些病患在太平間裡，大家見到獅面肥耳、眼盲鼻塌、四肢殘缺、滿身結節或斑紋、皮膚潰爛、流膿惡臭，痛苦呻吟掙扎、一幕人間煉獄情景(3)。至今讀了此段，讓人感到他們的悲淒，細菌的無情，當時人們的瞭解不足，造成他們的身心層層受到折磨(1,3)。

表1 中華民國臺灣地區癩 (痲瘋) 病病患罹病時職業 (初步報告)

　　古時一直不知癩病病患因何發病！其又會產生身體恐怖畸形，更不知治療方法－－可謂束手無策；直到西元 1873 年挪威醫師－－寒生先生 (Dr Hansen GHA) 發現癩病原來是一種受癩桿菌感染之疾病(1)；然古時一直不知其存於何處！直至西元 1982 年生物科技—基因工程發展以來，成功發現癩桿菌存在於腐質土壤 中，腐質土壤存在於垃圾掩埋場、魚塭、排水道與溪湖、熱帶與亞熱帶雨林或有機推肥的肥沃土壤；古時一直不知其傳染途徑，造成以訛傳訛，污名冤枉眾病患，自有歷史記載達五千年餘；樂生療養院除了收養併診療癩病病患外，並從事其防治教育宣導和研究，本人追蹤全國癩病病患多年，發現他 (她) 們原本竟是一家庭最辛勤、負責成員之一－－是農夫、魚夫、磚瓦製造工人、女紅工人、軍人、家庭管理、或教育家 (表1)，一向崇尚禮義廉恥四維之人，不幸罹病，身心要受盡細菌折磨、傷口流膿惡臭、自卑且人避之，再加上一些無知人們對其身心摧殘，社會誤解，造成尊顏漸失；古今中外人類或中華民族自古以來農業立國，誰不碰觸腐質土壤誰必非農家子弟，然至今誰不靠農產品過活呢！而愈辛勤工作愈容易受感染癩病病患者，終其一生卻要背負冤屈、無法洗脫罪名，自慚枉死之污名下場，如此是自尊為「人是萬物之靈與重視人權者」應有態度嗎? 本人實覺慚愧呀！樂生療養院雖然防治癩病有成 (盛行率由四、五十年前的約萬分之十降至今日的萬分之一以下)，然應為癩病病患千年污名正名，恢復他 (她) 們一生辛勤奮鬥為人群服務的聲譽。世人趕快覺醒吧！我們一直冤枉、污蔑活我、護我生命恩人！我們要謙卑、悔改並為他 (她) 們立碑正名。聖經曾於路加福音第十七章記載著「神的國就在你們心�。」，於約翰一書第二章記載著「凡行公義之人都是主所生的」、「主所應許我們的就是永生」(4,5)。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