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珍珠說, 她每次去光顧哪家餐廳, 後來那家餐廳就倒閉了, 屢試不爽, 人稱” 餐廳殺手”. 我跟她說, 我到哪家醫院, 那家就出事, 我其實才是殺手, 醫院殺手, 她聽了白我一眼, 說我是神經病, 我就拿這次署立醫院大地震為例, 而且不僅如此.

       話說重頭, 我剛回國時, 就跑到高雄那家大醫院工作, 那位院長很出名, 罵醫師毫不留情, 人稱十惡之首, 當時正和一位小護士打得火熱, 我們查房時總是小心伺候, 以免挨罵, 唯一的樂趣是旁聽他和小護士打情罵俏, 我們跟在後面, 可以欣賞他的熊掌在小護士渾圓的屁屁上上下下, 肉麻蠻有趣.

後來SARS爆發, 醫院崩潰, 醫師都跑掉了, 過了很久才恢復元氣.

我後來回到台北母校附設醫院服務, 那位院長的媳婦是我家鄰居, 我們到院長家拜訪時看見她很勤快地擦地板和煮飯, 我很冒失地請教, 為何不請個女傭? 只見她很尷尬地回答:” 原先有的…”. 話沒說完, 院長夫人在旁翻眼一瞪, 我就了然於心啦.

我離開後, 後來聽說院長中風身亡, 媳婦, 終於熬成婆了.

我在馬偕醫院待了最久, 將近十年, 為什麼要熬這麼久, 主要是要做給前院長看, 他曾批評我眼高手低, 預言我在馬偕待不久, 結果我待得比他還久.

後來, 我發現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病人滿坑滿谷根本看不完, 急診、門診、急門診都爆滿, 看病像大賣場, 醫生做得像野戰殺手, 長久下去很少不生病, 眼見同事一個個倒下, 驗證了”寧願燒盡不願銹壞”的院訓, 只有趕快離開.

後來, 醫院爆發創院百年來首度虧損, 原來健保是這樣修理醫療界的, 之後醫院開始減薪, 結果爆發集體離職潮, 我只能說遺憾啦.

我到市立聯合醫院時, 我的老友宜人鼓勵我說, 你能來市醫服務, 這是市醫的福氣 ! 我聽了感到很窩心, 後來見了院長, 周旋幾次, 我就警覺, 又誤上賊船了. 當時的做法是每天開會, 每天開很多會, 會而不決; 各科室主任很多, 很多主任很多意見, 很少做事等退休. 我從會議中學會素描, 見人皆稱主任, 我知道市醫氣數已盡.

後來, 爆發人球案, 加上層出不窮的貪汙舞弊、火災、病人跳樓、醫師過勞死、急診暴力, 搞得焦頭爛額, 還好, 我先一步演出林沖夜奔, 脫離苦海, 走人.

我到內湖國泰醫院沒多久, 地主就收回產權不做了, 又轉手給台中一家學店接手, 這不是我的錯吧!

後來, 調查局來電問我, 可不可以做汙點證人, 顯然接手的醫院有訛詐健保之嫌, 被調查局盯上, 被我婉拒, 我雖然待過賊窩, 吃過肉邊菜, 但盜亦有道, 不能扒糞, 懂嗎?

之後的新店和羅東, 就不必贅述了, 我終究是無法認同宗教之跋扈和矇騙, 所以, 理念不合, 就是我們分手的理由, 這也是他們常用的口頭禪. 直到現在, 我不敢回去看這些醫院, 也不敢想像. 因為, 後來常有醜聞, 常有醫療糾紛上報, 別人總是問我:”那間醫院你不是待過嗎? “ 我真是無言以對.

我初到縣立醫院, 就感受到一河之隔, 和台北市判若雲泥. 城鄉醫療資源差距很大, 老幼婦孺都沒有好好照顧, 所以家庭暴力、校園霸凌、酒醉路倒、職業傷病層出不窮. 院長是我的老同學, 對我鼓勵有加, 他說: “老王, 你成績好有甚麼用? 念到博士又怎樣? 你就是不肯忍, 像我能忍人不能忍, 所以才會做到院長…”我心裏小聲說, 我才不稀罕做院長呢!

後來, 我轉到署立醫院, 只因為院長給我個公務員的名份, 我只好叩頭謝恩啦! 只是, 我走了以後, 原先那家縣立醫院持續內鬥, 急診內訌不已, 分崩離析了.

就這樣, 其實, 精確地說起來, 我不是醫院殺手, 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 公家醫院是不會倒, 倒下的是院長, 我其實只是, 嗯! 也許算是院長殺手吧.

我不說了, 多情應笑我, 珍珠也笑我, 我甚麼都沒做, 也沒作什麼, 只是述而不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