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9-11-02
• 中國時報
• 【中廣新聞／繆宇綸】

    10月31號過世，享年98歲，被譽為「中國飛彈之父」的錢學森，畢業於交通大學機械工程學院，1934年參加庚子賠款獎學金考試，在1935年前往美國，先前往麻省理工學院就讀航空工程，一年後轉往加州理工學院，成為一代計算流體力學大師馮卡門的高足，往後十多年的時間，錢學森成為美國軍方最機密，最尖端武器研發計畫的靈魂人物，也是美國最早期的火箭、彈道飛彈，以及巡弋飛彈的催生者之一。

    早在1940年代，錢學森便預見人類將以超音速飛行，也預見人類足跡終將進入太空，或是用長程火箭將武器投射到地球的另一端。

    當錢學森的事業正發展到巔峰的時候，意外發生了。1950年6月6號，兩名聯調局幹員走進了錢學森的辦公室，詢問錢學森是否曾經參加共產黨的外圍組織。這個消息在加州理工學院的教授圈子裡激起相當大的震撼，因為大家公認錢學森雖然並不好相處，卻是個全身充滿貴族氣息的謙謙君子，何況錢學森的夫人蔣英，是蔣介石軍事顧問蔣百里的女兒，豈有可能參加共黨組織。加州理工學院雖然立刻展開法律救濟行動，但移民局還是在1950年9月7號將錢學森逮捕，並送進入監獄羈押，雖然兩週後就以一萬五千美元天價交保，但錢學森在美國十五年建立的地位和影響力，全部毀於一旦；參與美軍機密研究計畫的安全許可證被撤銷，錢學森一家受到情治機關的監視，錢學森決定透過管道，表達回到中國的意願。

    1955年8月，美國和中國代表在日內瓦舉行機密會談，討論韓戰戰俘處理問題，中國趁勢提出以錢學森等華裔科學家交換美軍戰俘的要求，「王－強森」會談在這個問題上雖然沒有達成具體成果，但美國同意讓有意返回中國的中國留學生，向印度駐華府大使館提出申請。在這樣的默契下，被監控五年的錢學森一家在9月搭船離開美國，並在10月8號抵達香港，經廣州、上海，在同月28號抵達北京，受到各界熱烈的歡迎。

    逼迫錢學森離開美國，可以說是美國現代史上最嚴重的歷史錯誤之一。錢學森返回中國後，在蘇聯顧問的技術協助下，發展出「東風一號」飛彈；在他的支持建議下，中國更在1964年首度試爆原子彈。如果沒有錢學森，中國不可能在1960年代就研發出彈道飛彈和核子武器，也不可能成功發射人造衛星和洲際飛彈，更不可能讓彈道飛彈技術擴散到巴基斯坦、北韓、伊朗等國家。就像美國在1980年代在阿富汗扶植「塔利班」對抗蘇聯，在伊拉克扶植海珊對付伊朗一樣，美國又自嚐惡果，只是這次的歷史玩笑，遠比伊拉克和阿富汗的錯誤要大。

    之所以會發生把錢學森趕回中國的意外，主要還是因為受到1950年代「麥卡錫主義」歪風的影響。1950年2月，競選連任的參議員麥卡錫宣稱國會和白宮裡有一百零五名潛伏的共產黨員，而他手中剛好握有這份名單。麥卡錫的言論打動了蘇聯在1949年試爆原子彈，打破美國人核子獨家專利後，美國人當時脆弱又恐懼的心情，在美國掀起了「抓共匪」的狂潮，許多社會精英不是被誣陷入獄，就是潦倒以終，當時和錢學森一起研究火箭的科學家，有不少人也被指稱有共黨背景，被迫離開現職。這段美國歷史上的「白色恐怖」，和二戰期間把日裔美國人關進集中營一樣，是永遠無法抹去的歷史汙點。錢學森到底是不是共產黨？在錢學森為美國研發最機密武器系統的時候，他效忠的對象到底是誰？和美國政府犯下的歷史錯誤相比，這個問題已經變得微不足道了。

    事隔超過五十年，我們從錢學森的故事，可以得到什麼教訓？

    50年代美國的白色恐怖，趕走了錢學森，鑄下了無可彌補的大錯，今天的台灣也有部分政治人物和媒體，以敵視的態度面對台商、外省人、大陸新娘等所有和中國有關聯的人，抱著「不是朋友，就是敵人」的鬥爭態度，對不同陣營的人隨時扣上一頂「賣台」的紅帽子。這些被扣紅帽子的人或許不是錢學森，但他們可以選擇把家庭、資金，甚至記憶帶走，到時候台灣還剩下什麼？台灣又犯得起當年美國把錢學森逼走的歷史錯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