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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09 09:05:32瀏覽4856|回應1|推薦37 | |
半頹廢男人坐在南下的高鐵車廂裡,這是他和她的最後一次愛情旅行。 「到了台中,我們就各走各的」她口氣像冰,他也面無表情。 半頹廢男人知道什麼叫各走各的,她和他都沒得選擇了。 老爸昨天晚上緊急把她從他懷裡call回家,告訴她已經幫她約好了到台中相親這件事,她的身體還殘存著他的氣味和溫度。 「是我在日本留學時最好的朋友,他兒子從應慶大學拿到學位之後一直待在中國打拼,上海、北京都待過,這日本小子中文說得極好,三十多歲人了,一直沒有定下來,最近調到台灣擔任分公司總經理,我想,讓妳們兩個認識也好,先當個朋友」老爸像在對部屬交待任務的這樣對她說。 她只能點頭,在這個金控王國裡,老爸是王,沒有人能對他說不。 她更知道這其實只是一次變相的相親,不管她再如何的深愛他,也無法開口向老爸說出這段絕對會讓他抓狂的愛情。 一個是他最終愛的獨生女,一個是他一手培養的貼身機要,他怎麼也想不到,女兒會愛上這個大她二十歲的已婚中年男人,他要他教她帶她,卻怎麼也料不到他會把女兒帶到床上去。 半頹廢男人其實也想不到,但是整件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三年前陪她到台中出差作例行業拜訪,只怪日月潭的那個夜晚太過浪漫,想來罪魁禍首應該是那瓶兩人都最愛的瑪歌82年紅酒。 沒有人能抗拒瑪歌82年的美好,更如果是遇到了另一個和自己一樣喜歡瑪歌82年的人。 他原來以為那只是一夜的浪漫,終究是差兩個世代的人,他想,從小在美國長大的她應該對男女這件事看得自然隨興的,而他,又如何能抗拒她的年輕與美麗? 「等回到台北,你就當今天晚上的事沒發生過」他清楚的記得,那個晚上一夜激情之後她邊穿上衣服邊這樣對他說,像是吃完宵夜交代買單。 他原本也以為自己真能這樣。 怎麼也想不到後來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她一次又一次的向他索求,他也不能自已的成為她的情慾戰俘,在經歷一次又一次此生未有的激情之後,他和她都再也不想回頭了。 兩人的地下情就這樣走了三年,一直到老爸那通電話敲醒了這段愛情,她知道該是給彼此一段新人生的時候了。 「讓我陪妳下台中好嗎?」在電話裡聽到她說要下台中,他內心的不捨忽然這樣脫口而出,堅持陪她走完最後的愛情旅程。 她沒辦法對他說不。 這是一趟極安靜的旅行,坐在高鐵車廂裡,半頹廢男人覺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炸開來,卻不知該對她說什麼,他知道,再忍下去,那一臉中年男人不該有的狼狽就會出現在他臉上。 他困在一種極度的困難裡,那個最本來的自己,像個小男孩那樣的需要放縱自己的情緒,另一個理性的自己卻告訴自己不能外露一點悲傷的情緒,他不知道該把自己擺在那裡,越來越覺得天地之大竟沒有他可容身的地方,他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 他覺得眼前開始變得迷矇,什麼都看不見了,除了看見三年來兩人曾經歷過的種種恩愛和美好。 多殘忍啊,這世界如果有個幫他編人生劇本的編劇,到底是想要給他什麼樣的人生呢?為什麼莫名所以的給了他這樣美好的愛情,又這樣活生生的從他心裡把她這樣割去? 他覺得自己像個杯子,當淚水快滿出杯緣時,他用力的在自己身上剌出一個個個小洞,好讓淚水能分散流開,都流在自己體內不讓任何人看見。 但是卻怎麼也想不到越是這樣越把淚水一直積累。 他不想讓她看到他再下來痛苦的狼狽樣,只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加快腳步往車廂一頭的洗手間奔去。 她嚇壞了,卻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一路尾隨著他往車廂的另一頭走,很巧的,連著幾個洗手間都被佔滿了,他一路躲著她來到了第七、八節車廂之間。 他知道她跟在身後,卻不忍也不願讓她看見此刻淚流滿面的自己,就像個死刑犯希望為自己留下最後的一些尊嚴一樣,他想,至少在分手前給彼此留下最後的優雅吧。 他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躲進了殘障人士專用的洗手間,當他打開門的那一剎那,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這根本就是一間小套房,他趕忙匆匆的按上關門鈕,把她關在門外。 「讓我進去!」她忽然像鬼上身式的朝裡面的他這樣拍門大叫,她怕他做了她最怕的事,明明知道他不是衝動的人,但是在這一刻,又不免擔心。 他沒理會她,一個人在這個不小的空間裡扶著牆壁沈思著,讓情緒和眼淚慢慢流乾。 他拿起了手機,打給了等在門外的她,要她別擔心,回到座位上等他。 她對他這樣突如其來的冷靜更感到不安了,更急著要他把門打開。 「我們把話說清楚,不要讓這愛情死得不明不白」她邊說服他,明明知道兩人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但是女人的矛盾和母性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讓他好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何以會如此,像來任性自我又嬌生慣養的她,即使面對老爸也不知道什麼叫撒嬌,但是一看到他,就只想疼他照顧他,不忍心他受一點委曲。 她知道在這樣分手已成定局的時刻,任何一點的溫存都不應該,但是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過了幾分鐘,他終於把門打開,一臉強裝出來的微笑,看來是洗了把臉,把眼裡的淚和著水擦乾了。 她不等他開口,一口氣閃進殘障廁所裡,按上關門鈕,把兩個人關在這個小空間裡。 兩人一語不發的對看了幾秒之後,他忍不住把她拉進懷裡擁吻起來。 「Baby,我是你的」她哭著這樣喃喃自語,把他從腰際抱得死緊,結實的感覺到他堅硬昂揚的男性正頂著她的小腹,像是準備解放她靈魂的一把利刃。 那情慾之火讓兩人的淚在這一刻轉質為愛情的原油,把彼此的身體都燃燒到不可克制的激情高點,這一秒,彼此都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了,他像過去每一次一樣,多情體貼的進入了她的身體,讓彼此的感官享受著絕望的高潮。 他和她在那浪裡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了自己,她也只能一再的狂喊著這一生永遠沒辦法和他分開的囈語,最後,在性慾到達終點的瞬間,他和她都在極樂的那一秒之後,只感到如黑洞那樣深不見底的哀傷。 他不知道這一刻是不是已經到了台中,那對他和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半頹廢男人看著倚在懷中無言的她,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他要一生和她一起走下去,在高鐵的終點左營下車,買兩張飛出台灣的單程機票,從這一刻起,他和她將一無所有,只屬於彼此。 他知道,她會一路跟著他走,不管這條路會有多麼浪漫和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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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