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色来时物喜初，春光归日兴阑余。 春色來時物喜初，春光歸日興闌餘。 更无人饯春行色，犹有桐花管领渠。 更無人餞春行色，猶有桐花管領渠。 」 楊萬里 < 道旁桐花 >

蘇軾：「春江水暖鴨先知」，然而身處在台灣的我們卻有更詩情畫意的方式知曉春天；正因「梅葉陰陰桃李盡，春光已到白桐花」，所以幸福的我們可以從盛開油桐花嗅到春天的味道 … 。

桐花開 南北異調

在台灣每年三月到五月間，油桐花會由南方往北部陸續綻放。這幾年因透過政府和媒體的宣傳，賞五月雪的盛況，彷彿日本的櫻花季般，成了一種全民運動。屬於落葉喬木的油桐樹（ Aleurites fordii ）原產於長江流域，是日治時代由日本人引進廣植到台灣各地的，分有「千年桐」與「三年桐」兩種。在北台灣多以「千年桐」為主要樹種，尤以新竹和苗栗山區，群聚數量大，所以盛開時節，總可見皚皚白雪般的油桐花遍佈在林梢。

近年來全球氣候異常，使得今年台灣的春天有點亂了腳步，間接也讓油桐花也亂了頭緒，所以屏東來義鄉和泰武鄉等地的油桐花早早開滿山頭，不過四月初就繁花落盡，而中北部則五月才見滿山遍野的油桐花，形成南方人不知不覺地就越過春天，而中北部民眾才正要感受春天的奇妙花序。

桐花雪 飄逝南方

三年前，我開始從來義鄉的丹林部落追桐花，猶記乍見桐花飄落的情形，真有股莫名的感動。今年四月中旬再訪來義鄉山區，卻錯過了它的盛況，山頭青鬱，只見零星桐樹帶雪。既然無法目睹大雪蓋山林的美景，就只好沿路拾起難得飄落的桐花，細細端倪它的美貌。

細看桐花乳白的花瓣底端，藏著一蕊俏紅，一問登山客才知，桐花是有雌雄之分的。整朵掉落的多是雄花，蕊心有八到十個花貝，花粉為黃色；而雌花花型較大，會一瓣瓣掉落，並留下花房長成油桐子，可用來榨成防水用途的桐油。而從網路資料中發現桐樹的軀幹可以做成像是牙籤、家具、火柴棒等，和我們生活息息相關的用品。可見油桐樹是相當具觀賞和經濟價值的好樹種，也莫怪過去會是客家鄉親重要的經濟作物之一。

北桐花 艷山巔

南方油桐花的「數大之美」來不及參與，卻意外成促成我另一趟旅程的好理由；經友人的吆喝，旋於五月揹起行囊直奔新竹秘境「賞雪」去。乘著高鐵越過台中後，油桐花就迫不急待地告訴我盛開的好消息，一團團的白雪倚著山林，在綠意盎然的山頭，陸續打起雪仗來，讓人好似尋寶似的，一山望過一山，就怕漏看了方位，無法判定哪個山頭「花」開得勝。

出了新竹高鐵站，驅車直奔朋友口中的秘境，車行過寶山鄉，繞過峨嵋湖，終於抵達傳說中的秘境 -- 「十二寮」。甫下車，從「 12 咖啡館」的院子裡向前望去，便被眼前如畫般的大埤塘所迷醉，蒼翠到令人心曠神怡的綠，舖著奶油白的油桐花，相映湖色青青，一剎那，讓人彷彿走入楊萬里筆下「綠錦堆中半團雪」的畫面之中；意境之美，讓人不由地環伺湖光山色，試圖找出一點點破綻，可惜，徒勞無功，反而讓相機快門不得停歇。

掬桐雪 享浪漫

恰是午茶時分，色溫正暖，顧不得尚未卸下的行囊，抓著相機沿著大埤小徑訪桐花去。春意濃濃，一路蝶飛蜂舞，風光明媚，但我的行動卻相當遲緩，因為僅僅數百公尺的小徑，生態卻豐富萬分。每每向前沒幾步路，便會有美麗的昆蟲擋路，像是需要良好生長條件的美麗蜻蛉、 細鉤 春蜓，和大白天難得一見的螢火蟲，都大剌剌地現身綠草中，所以得亦步亦趨，趕緊用鏡頭記錄牠們的身影。

而腳邊不時有忽飄落的桐花，像雪花般覆蓋小徑，實在不忍踩過，不過也很難避免。而一個轉身，卻發現草地上有心人拾起諸多的花瓣排出的英文 I Love U ，試想，此刻的桐花，是否也正會心一笑人們愛情的甜美。

向前行，穿過水杉林並排而成的小路，真正的春光映入眼簾。向山而上的屋旁小路，桐花樹參天而立，滿地雪白鋪陳，如此畫面才是名符其實的桐花雪呀！突然間大家靜默不語，彷彿怕這「雪」會融掉似的，在寬闊的山林間僅只聽得見此起彼落的喀擦快門聲，用以取代無法言語的讚嘆。

雖然十二寮的桐花並不是最壯觀的，但是心早已入境的我們，業已經沉醉在這大自然的構圖裡，享受著分分秒秒的浪漫。尤其手上輕捧著朵朵小巧的油桐花，好似捧著顆顆易碎的心，呵護之情油然而生，也不禁感佩大自然造物的巧思，不過是一抹白配紅和黃，輕易就是一種美麗，不論掛枝頭或是飄然落地，任意地就生成美景一幅，叫人我們這群凡人，每年追逐朝聖。

心擁自然 惜花如人

在平日造訪這依山傍水的 12 寮，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幸福，因為在遊客不多的情況下，我們才能恣意享受大自然畫筆所繪出的恬靜風情。一壺茶的時間，可以像是一年般的漫長卻不單調，慶幸這片秘境仍保有良好的環境，讓螢火蟲膽敢在白日露臉，讓蝶兒、飛鳥無憂自在遨翔。

身為人類的我們都深諳這些都不是偶然可以擁有的美好，從一個時代的轉換，到一株油桐樹的栽植、成長、保存，油桐花的美麗從沒變過，變的依舊是人的心，因為現在的我們才懂得回過頭去細細賞味，企圖留下大自然每一方淨土的美。

然而想做的事情永遠都不嫌遲，就把賞桐花雪當作是一種旅遊，一種心情的放肆，更是一種對自然的約定，所以請記得賞花用心，惜花如人，這樣明年我們才能再次相約一起賞桐花趣。( 文．攝影 南燕容)

~本文刊載於百世教育雜誌2011年8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