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裡，空氣中浮動春的氣息，天暖了地綠了，人也活躍起來。

連著周末在超市和餐廳為口腹民生大事操忙，眼角瞥見似曾相識
的面孔，向一旁負責推購物車的男主人提問：『那人好面熟，
你記得是誰嗎？』


他張望後，搖頭茫笑無答案，而我可不想早早變腦殘，巡弋
青菜肉類之時，大腦緝而不捨地搜尋，『喔~！他們是以前在
教會的陳家夫婦，換工作搬家八九年囉，有兩個小男孩，….』

再不然盯著餐館菜單決定點菜之際，我又突然出口：『喔！我想
起來了，剛才那桌的女生是以前中文學校的。我教中文時，她當
教務主任，後來接任校長，名字是xxx …….。』
  
在自問自答間，我的提示喚醒了男主人對前者的印象，卻仍記不
得後者。回想那段週日下午帶兒子趕赴中文課堂的日子，男主人
未必陪讀，即或出現在中文學校租借的大學樓層，他總是選個無
人的角落，暇坐沙發翻書刊或閉目假寐，誰是誰的爸媽、那些是
教職員、何人長啥模樣，他概念很差，又過了這麼多年，容顏和
名字連不起來也是必然。

推算之下，遠離中文學校的時光已近十年，十年，讓人的臉型身
材都產生微妙的變化，再加上間中不曾相遇，眼前所看的樣子和
記憶匣中的形影立即顯出落差。舉一反三之下我不免有悵然的同
理心，或許對方也瞧見我們，同樣一時間無法相認。

返家後，端詳鏡中人，時間的催化劑搭配紫外線和地心引力所造
成的殺傷力著實不小，我不得不黯然面對殘酷的現實！

十天前，男主人住在東岸的表哥陪伴阿姨姨丈飛抵西岸訪友，順
路來我們鄰城的另一位姨表妹家，上一次見他們是去年飛東岸參
加A老大的畢業典禮，難得再見，不能免的是飯局言歡的場面。
想當初，這位表哥小學畢業就隨家人移民落戶美東，表妹在25年
前也從台中搬到美西，二十多年來，親戚聚會活動不缺，表兄妹
兩人卻各自忙於自家公司業務碰不到面。從小常玩樂打鬧的表兄
妹難得此番聚首，回憶拉扯頭髮、打架告狀、挨揍被罰的孩提舊
事，猛然驚覺雙方已38年沒見，時光荏苒兒女忽成行的感慨油然
而生。

我在想，38年！這好像是老爸那一輩的人離開家鄉到台灣，在
1987年開放大陸探親前，望月思鄉的年數。對表哥表妹他們兩位
來說，經濟能力不是問題，東西岸之間航空交通也方便，只需飛
行五六個鐘點，這些年卻如夜裡的參商兩星相見不易。表哥力邀
在美親族中唯一尚未到東岸走動的表妹前去一遊，說的也是，人
的一生又能再相隔幾個38年呢！

M老二的春假結束，送行時遇到一位久未見面的朋友，即使住同城
不遠，但不再有孩子琴藝球類活動的交集，不刻意邀約也難碰面，
巧遇後開懷暢談前第一句問候話就是『嗨！好久不見！怎麼樣？
好嗎？』即使人人不想稱老，對身邊的老朋友卻總不嫌多。 

春天跚跚所幸未曾來遲，和亞熱的台灣相比，這春天仍是微寒，
但許久沒見的樹梢嫩芽、春花野草已有蓬勃架式，請來一位不看
相機說明書也無人指點的懶骨攝影師，在前院隨性照了幾張，自
然不必期盼景象會有驚嘆的效果，再混用海峽兩岸各自研發的相
片處理軟體，勉強增添幾分妝扮。

藉此也說聲：『嗨！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