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呢？怎還不見人？」

王朋趾高氣昂地大呼小叫著，擾了外間一干讓小倌陪著或說笑解悶、或飲酒作樂的歡客，爲免得客人反感，桂娘讓人慇勤些伺候，自己仍在王朋身邊陪笑地連聲道歉。

面上滿臉笑容，桂娘暗地的腹誹可不少，表面一句好話，私裏一聲髒話，忙得是不亦樂乎。

若非花兒還要給你面子，繼續從你身上撈錢，老娘我就給你下個瀉藥，看你還有沒有臉待下去等花兒！桂娘忿忿地想。

「花兒說了，他打扮下就出來，大人再等下吧。」

「等？哼，我在這兒多久了也不見個影兒，你就只讓我一直等，莫不會是搪塞我的，嗯？」

王朋瞇起本就不大的眼，看來就快剩一條縫了。

「怎會呢，大人多想了。」

你等這麼久，就不會醒悟是自己不受歡迎嗎？桂娘倒著酒，實在很討厭這王朋仗勢欺人的態度。

王朋咧咧喇喇地數落著，可憐了桂娘僵著一臉笑，心中倒也希望莫留花快些出來，好拯救她脫離苦海。

「大人爲花兒久候，如此盛情，花兒真是受寵若驚。」

隨著話語，由兩名捧著香花的小廝領路，莫留花人未到聲先至，終於等到美人現身的王朋揮揮手要桂娘離開，桂娘怎可能不在旁看著他。

沒待王朋擺架子敢人，莫留華指示小廝把花交到王朋手中，獐頭鼠目的王朋捧著那花看來不倫不類。

「這花是花兒親手所栽，聽得大人此回前來仍是點上了花兒伺候，特地去摘些作為謝禮贈予大人，這才姍姍來遲，大人不會生花兒的氣吧？若有得罪，花兒在此先跟大人賠個不是了。」

素來由莫留華李代桃僵，王朋哪裡聽過花兒這般動聽的話，花兒態度的善變也是聞名的，王朋只當今天出運了，咧開嘴笑道：「桂娘的親自接待，王某哪還會有不滿意？」

「能接待大人才是桂娘的福氣啊！」

桂娘假意褒了下，心裏正嘀咕著這王朋翻臉如翻書，花兒一出來隨即換了顏色，偷偷在王朋背後倒豎拇指，狠狠下比。

莫留花看得好笑，微揚嘴角，回眼看那王朋一臉垂涎的急色相，心中厭惡愈深，唇邊的笑意混進輕蔑。

光顧著想像淫亂畫面的王朋自是無知無覺，還為美人送自己花而洋洋得意地顧盼四方。

「大人說這花香不香？」

溫言柔語的問話，配著那豔麗的笑容，光是想像那嬌嫩紅唇的滋味，王朋便覺血脈賁張，恨不得立即將眼前人扯過，撕碎礙事的衣衫，綑綁住掙扎的雙手，壓在身下恣意蹂躪一番。

看似柔弱的身軀特別容易引發出男人的嗜虐性，不知道這樣一副絕美的容顏，在滿臉淚痕地哭著求他滿足自己時，會是何等綺麗的風光？王朋口乾舌燥地嚥了一口口水。

「花當然香，可我更想聞聞我眼前那另一朵花兒香是不香？」王朋刻意地狠狠吸了大口氣，意有所指。

王朋露骨的淫語讓站在他身後不遠守著的桂娘臉色一變，差點要喊人攆他出去，柳華樓雖是風月場所，卻也不歡迎此般言行。

莫留花輕輕搖頭，示意別輕舉妄動。

「花兒雖名曰花兒，但也不及大人手上的花香。花兒嬌貴，還請大人仔細捧著，莫折傷了花枝。」

花香濃郁，薰得王朋腦袋昏沉沉，聽那花兒語中所言，殊不知說的是手上之花抑或他自己，似乎雙關著纏綿的邀請。

抬眼望去，眼前朦朧的色彩彷彿糝上一股曖昧的甜香，大膽地勾引著人登堂入室。

一頭青絲紛長地披散在背後，偶有幾綹垂落胸前，簡單的鵝黃色長杉寬大地蓋在緊貼包覆的內袍之外，只要扯開腰帶，想必見到的將是一番不同凡響的動人風光。

莫留花手裏捻著一朵和王朋懷裏同樣的花，不偏不移堪堪擱在唇邊，微啟的紅唇輕咬著花瓣，廝廝磨磨，柔美的笑容散發出蠱惑的氣息，看得王朋又是一陣暈眩。

桂娘瞧著卻感不對，花兒明顯在勾動王朋色心，然王朋的反應怎會只呆呆地瞅著花兒？ 

「大人，您喝醉了嗎？」

「不醉、不醉，我很清醒……」

王朋這下連說話都迷迷濛濛，莫留花心中得意，更放軟了聲調。「花兒見大人這麼喜歡那些花很是開心，想彈首曲子呢！」

「好。」

「大人豪氣，不如請了外間所有客人一起聽吧，花兒可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才願意演奏的。」

「好哇！」王朋已經什麼都說好了。

在柳華樓，這聽琴可也是要付費的，外間招待普通客人，聽琴原有獨立隔間，而內室是樓裡人的私密空間，內室和外間以幾條長走廊連接，走道兩邊便是「辦事」的房間。

王朋所在正是外間最最好的位置，隨意估了下人數，王朋大手筆地摸出好幾張銀票，一點都不心疼地讓小廝接過。

小廝很快把琴佈好，莫留花試了幾個音，便行雲流水地撫將起來。

琴聲悠揚，連儘想些下流事的王朋也不禁……闔上眼皮，睡夢去了。

桂娘看得傻眼，莫留花則是心中暗笑，不動聲色地奏完一曲，方好整以暇地喚道：「來人啊，大人醉了，送大人回府。」

小廝應了聲，讓等在門外不遠的僕從進來扶了王朋進轎，搖搖擺擺地離開了。

「你在花裡動了手腳？」

走在回內間的路上，桂娘小心翼翼地拿著花，不敢靠得太近，免得吸入過多那甜滋滋的香氣，豈知莫留花是摻了什麼。

「這是當然。」莫留花拿著那疊銀票搧了兩搧。「這不就輕鬆解決，又狠狠撈了一筆？」

見莫留花特意露出小人得志的奸笑，桂娘不禁失笑地往他頭上輕叩一下，莫留花裝出很疼的模樣抗議桂娘虐待，桂娘自然不吃這套。

「你有時和華還真像，兩個小惡魔。」

「我們是兄弟嘛。」

莫留花吐舌一笑，矮身躲過了桂娘再一次的攻擊。

「華大概快回來了，我去換回打扮省得他操心。」語畢，一溜煙跑了。

「呵，這孩子哎……」

桂娘一笑過後，又淺淺嘆了口氣，旁邊悄然站立一名女子，握住了她的手，無言支撐著。

將頭側靠在女子肩上，桂娘安心地放鬆了身子。

希望，大家都能同她們一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