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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17 22:27:14瀏覽578|回應0|推薦3 | |
如果說回憶是老年人唯一的生活,在沙發上打盹便是上班族週末最佳的消遣,而無憂無慮、天真浪漫的小天使則是他回憶和夢中最甜蜜且頻繁的訪客。 有個週末下午他左手拿著酒杯,右手拿著一本書,半躺在沙發上,他一邊品嚐芳醇的葡萄酒,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一篇散文,他覺得眼皮有點凝重,作者似乎說‧‧‧‧ 不知隔了多久他的神智開始模糊,然後又逐漸轉得清晰可見,周遭卻顯得十分寧靜。灰白的景色在不知不覺中呈現出繽紛的多彩,腦際中彷彿聽到了微細的,但鍵鏘悅耳的小女孩的歡叫聲。這聲音慢慢增高,三個東方臉孔的小天使,由遠而近由小變大,她們天真活潑的正在一位德國教授家,被翠綠的大樹環繞著的植滿花草的後院草坪上輕盈的奔跳追逐,無憂無慮的戲耍著。高大而胖重的主人和太太,愉快的忙著在屋外安排桌椅,並出入廚房端出香噴噴的佳餚,東方面貌的天使的媽也自告奮勇的幫著忙。他想好一幅和諧而安詳的人間畫面。 這不是夢吧,他睜開眼睛見到有點黯淡的景色,燈光逐漸明亮,他才發覺原來那是柏林地下鐵站。正是早上上班和上課的時刻,學生和上班人潮忙著找月台和火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正趕著上下車,有人仍在等待火車的到來,其中三個小女孩在陌生環境中,不怕生疏,不知憂慮的看著急急忙忙的往來人群與進進出出的火車。她們嘻嘻哈哈的指手畫腳,用音調正確的英語指東畫西,不知在談些什麼,四周圍的人無不以驚奇的眼光望著那些小天使,不只是好奇為什麼在柏林看到東方臉孔的小孩,講的卻是流利而正確的英語。其實他們也在欣賞和羨慕這些相貌可愛的東方小女孩,然而不少人從內心深處,同時也浮現出一股莫名的不快。他們無法瞭解為什麼政府,一再地允許外國人進來搶走德國人的工作,黃色臉孔更使他們隱約的記起歷史悲痛。他看到有個微胖的中年婦女走近她們,似乎與她們談些什麼。啊,原來她們是美國訪問教授的女兒,正等待車子趕到美國學校上課,柏林外國人何其多,好在她們說只要在柏林待一年,那婦人無言的自忖。一輛火車進站,她們跟隨群眾一起擠進車廂,車門關了,三個討人喜歡卻不受歡迎的,東方臉孔的小天使跟著火車影子一起消失。好可惜,他多麼想能多看幾眼他們天真無邪的樣子,也想多聽一回兒他們歡樂的交談聲,他覺得孤單而無聊,眼皮開始感到沈重。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醒過來,醒時看到柏林的一座室外溜冰場。那是個晴朗而寒冷的冬天清晨,場地不大,但容納正在溜冰的近二十個人卻顯得十分寬敞。場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三個活潑可愛的東方小女孩,和一個溫和清秀的中年東方婦女。女孩跟著音樂嘗試畫8字,偶而還會來幾個跳躍和旋轉,那婦女則流暢的跟著其他人往反時針方向繞著溜冰場轉。過了一回兒突然來了一個年過花甲,瘦小乾枯的老婦人,沒想到她竟然是全場溜冰最純熟技巧最好的人。她敏捷的身手不時比手劃腳,偶而快偶而慢,偶而跳躍偶而屈膝耍不同花樣,遇到有人擋住路時還會不客氣的招搖左手,大聲喊叫要大家避開。喔,那不是一個雙旋轉Double Axle嗎,好一個手腳伶俐的女巫師!不久之後他看到有個中年德國婦人溜過來靠近女孩的媽,同樣的問題同樣的答案,那婦人離開時以不自然的笑臉說你們好幸運,訪問時領取德國政府的薪水,還能享受這麼好的體育設備,這些都要花費德國納稅人的心血啊。孩子的媽僅僅朝著那婦人微笑,心裡想這些不都是我丈夫比常人辛苦工作換來的嗎,又不是白吃的午餐,但她沒說出聲。他們自得其樂繼續溜冰, 睜開眼時他正踏進另一間色彩柔和的小樓房,那是美國他工作的大學城的一家牙醫診所,診所剛開門不久,患者寥寥無幾。不知為什麼今早那麼特別,櫃檯小姐與護士們競相朝他微笑,她們互通耳語,似乎在報信這個剛進門的人就是昨天一位年輕太太帶來三個可愛小女孩的父親。他們都以又羨慕又欽佩的眼光望著這個人,對他一再的稱讚那三位小天使是如何的伶俐可愛,她們在心中暗自想為何這個以前看來貌不驚人的男人,今天看來卻特別的俊秀,也難怪他的女兒會一個比一個可愛了。給他清潔牙齒的是一位新來的,剛畢業不久的年輕貌美、身材婀娜的女助理。她好像不在乎他兩排歪曲得厲害,醜陋異常的褐黃色牙齒,輕快的清洗著它們,還不時用溫柔的言語跟他交談。全然感覺不到平常清潔牙齒時所需忍受的痛楚,半個小時有如一瞬很快過去。清潔完牙齒,她親自送客直到門口,以親切關懷的語調叮嚀他得天天甚至於每餐刷牙,還得常常來看她,他腳步輕盈的跨出診所。 他看到天空像一張柔和巨大的藍色臉孔,正朝著自己微笑呢。他整天恍恍惚惚行走在九天雲霄上,辦公室內所發生的一切事物都顯得特別順暢,工作輕鬆而愉快。實驗室裡平常不太聽從使喚,喜歡淘氣的科學儀器,今天個個成為聽話的樂器,數據像輕巧的音符源源不斷的跳出來,又自動自發的譜成一首迷人的天堂之音。想起十年前剛到此時,不少保守的本地人和現在的柏林人並沒有兩樣,但隨著時間的流動,他們和外來人接觸多了,從認識到瞭解,對他們的戒慎逐日消失,他感到內在的安寧。這幾年來大學城已經變了很多,什麼時候全世界才能進步到不分族群與人種,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平等競爭,和諧相處,他陷入沈思。 奇怪,景色怎麼又變了,現在看到的是家中晚上柔和燈光下的起居室,他正興高采烈的與坐在沙發旁邊的太太大談今天愉快的遭遇。她先是報以摩那麗沙式的微笑,這微笑在剎那間消失,之後她把座位挪開一步,整個晚上低著頭看書,從此不再發出一聲,也不加理會。正當自覺無趣,不知如何是好時,恰好聽到了熟悉的一聲叫,「你又在發什麼呆了,整個下午只會躺在沙發上做白日夢,大好天氣也不出去走走,動動肌骨,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他恍然睜開雙眼,揉揉眼皮,發現酒杯與書本早已滑落在地毯上,而老伴正以似是關愛,又似抱怨的眼神看著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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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