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冬粉迷上摺紙飛機，家中所有可用的紙張都被用來折成紙飛機，在屋子裡飛來飛去。這些紙張曾是他日夜發憤寫下的一些片段，只是我不知道有哪種效益，除了當紙飛機之外。

作為一個人的侍從，免不了會聽到他的咕噥低語，那是他在夜半突然寫下一些拗口的字句，又不知如何改寫時一再發生的情形；或是看他徒地坐起突然張嘴大笑，也不管旁人是否已經進入夢鄉。看到冬粉自以為是的諸多文稿，不難想像那種容易自我滿足，不自主又會發笑的嘴臉是和阿Q放在同一級別上的，儘管他一直不肯承認這樣一件事實。我知道那是因為他堅信自己沒有經歷過民初時代那種日子，儘管他種種表現與魯迅筆下的中下階層人相似，帶有某種程度沉鬱，不像是所謂嬰兒潮之後的產物，對未來充滿希望。

基於好奇心的驅使，你一定想問他的樣子到底像誰？或許差強比擬的會是過往的灰燼，如同赫拉巴爾(Bohumil Hrabal,1914-1997)筆下的漢嘉，那位在廢紙堆中度過三十五年的捆書工：只是在人家所丟棄的廢紙裡去檢拾一些書頁，然後無意間獲得的一些片段知識，身上蹭滿了文字，儼然像是一本科學百科全書，腦袋成了一隻盛滿活水和死水的罈子，稍微傾斜一下，許多不錯的想法便會流洩出來。只是主人太多時刻活在他自己的小空間中，就算眼睛看到了一些十分有價值的書，一行一行去閱讀這些印刷文字時，這書中所能留下的無非只是一些摸不著邊的思想而已，這些思想撲著翅膀在空氣中飛舞，在空氣中滑翔，依賴著空氣而後復歸於空氣，因為歸根究底一切都是空氣，這層道理他就是沒有參透，還一直迷信於於所有思想只有記載在自己的腦袋裡才會顯得美好。殊不知現在都已經是什麼時代，隨便在GOOGLE按下幾的鍵，資訊就會出現如山似阜，滿坑滿谷了

我這樣詳細而忠實的描述，是帶有些壯烈的情愫，以及冒著被他發現被人洩底的危險，只是如此一來，你大抵就可以理解在他周邊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是過著何種艱辛的模式，全都由於他沉浸且歡娛地面對所謂過於喧囂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