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5日 中時電子報 石之瑜

本諸良知的政治人物，不會受制於前人歷史成規，也不會介意眾人眼光。他們為群體利益設想，看到有待開創的無限前程，於是其他眼前的爭議紛擾，便都等而下之。李登輝的「民之所欲、常在我心」正是如此精神，所以他能自許站在歷史開端，睥睨那些把他當成渺小如台獨的崇拜者。回想李登輝勸宋楚瑜放空，今天柯文哲豪邁撕掉九二共識這一頁，也展現概不足惜的灑脫。

就算綠營都支持柯文哲，但柯文哲看他們，就像李登輝看台獨，難免嗤之以鼻，不過為照顧他們的情感，不時仍須敷衍。若北京想問柯文哲是否台獨，就將再度問錯。這個錯問，曾針對李登輝，因此北京從未注意，李登輝之為台獨，是個嚮往「在6年內帶大家回大陸」的「場所台獨」，但李登輝自己絕不會受制於場所。因此，北京應探究的不是台獨與否，而是李登輝這位愛徒會是什麼樣的台獨？

可還記得呂秀蓮偷渡雅加達？她在機場宣稱，台灣人終於來了。她不惜台印關係，因為在她心目中，只有她才代表台灣人，千千萬萬到印尼的台灣人都不能算。這不就像柯文哲將九二共識歸於20幾年前的事？他輕易超越20幾年的默契，要大家重建一個15共識，其間信念無他，就是靠回溯良心與善念，因此就算表面上對別的人事物有所抹煞、不敬，畢竟也是為醫治他們的沉痾。

選前，柯文哲戮力說服大家，他對大陸了解，對陸生友善。就任後，他的大陸政策前提卻是，我們對大陸不了解，或大陸對我們不了解，因此而提出4個互相──互相認識、互相瞭解、互相尊重、互相合作。當然不是他自己還需要認識瞭解大陸，而是說我們其他人需要，因而像戰前日本京都學派的自況，亦即西方不解東方，東方也不解西方，所以非靠京都學派的世界史立場居中整合不可。京都學派的場所哲學正是李登輝的思想基礎，而李又是柯的思想偶像，日前傳授後者武士道謙卑、冷靜、忍耐的口訣，柯文哲尚在咀嚼其精髓。

柯文哲有股一切從我開始的氣魄，散發歷史從此開端的自覺。這點在許多台灣精英身上都看得到，除李登輝、呂秀蓮，還有許信良、施明德、朱高正等等，他們永遠都在不服氣。但新人似乎有所不同之處，則是強調科學證據。然而，沒有哪項科學證據可以擺脫傾向，柯文哲有沒有傾向呢？從他科學遴選局處長的設計，以及開放哪些職位遴選，就看出來，他不但有傾向，而且傾向很濃。所以，他終究還是得回到形上學的良知與善念，來指導科學方法。（作者為國立台灣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