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不舒服？會不會痛？還要不要？」

　　氣息在枕邊糾纏，男人一邊規律的動著身體，一邊喘著氣問。而她，只是皺著眉頭閉著雙眼，緊鎖著唇不吭聲。

　　在一陣激烈的抽動後，終於，男人宣洩了，離開她的身子躺到一邊，沒多久就鼾聲大作。

　　她把裸著的身子抽離出被衾之間，月光從窗外灑了進來。裸露的皮膚雪白，在月光下泛著隱隱的青銀色，一如水面上偶爾閃過的魚身。

　　窗台上的花瓶裡，一大束新採的玫瑰狂烈的吐放濃郁的芬芳。

　　船在海上平緩的起伏著，她的時間剩下不多了。

　　從抽屜裡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那是姊姊們用頭髮為她換來的利器，讓她重返海中的鑰匙。

　　「用這把刀插入他的心臟，讓他的血浸染妳的雙腿，就可以破解女巫的魔法，重新成為人魚。」

　　也就是要殺了他！

　　「不行呵！」她無聲的哀歎，往事又一一回到她的腦海。

　　當初是怎麼樣見到他，如何一見衷情，如何在巨浪中救得他的性命，自己又是用怎樣的心情和巫女交易，犧牲了自己的聲音，換得這一雙每走一步都得劇痛穿心的雙腿，為的只是能和他在陸地上廝守。

　　「那個男人變心的一日，便是妳的死期。」她從未忘記巫女的叮嚀。

　　只不過，她的心始終沒變，他對她卻從來無心。

　　眼看著他和鄰國公主的佳期逼近，第二日就要舉行婚禮，沒想到今晚宴會後，他竟隨著她進了艙房。

　　一進屋，他便神秘的拿出一個小盒，打開來，裡面是一顆瑩潔的珍珠鏈墜。

　　「喜歡嗎？我替妳戴上。」

　　面對面的，他梳攏起她如雲的長髮，把鍊子替她掛在頸上。

　　她看著他的胸膛，可以感覺心臟在裡面鼓動。一想到在黎明以前，她必須一刀刺在這位置上，用鮮血換取自己的生命，就不由得掉下淚來。

　　倐然，他伸手環抱住她，強烈的男子氣息讓她頭暈目眩，太過突然的身體接觸也讓她站不住腳。

　　「其實，我一直不把妳當做妹妹。我知道妳對我是什麼感覺，但是為了國家，我必須娶她。如果可以，我寧願那人是妳。」

　　啊！原來如此。

她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但那卻是歡快的眼淚。

努力還是有報償的。

他的唇在她的髮間、唇邊巡遊，手卻不安份的撕剝她身上的衣物。

不行！不可以！她用力的推卻。

「怎麼？妳不是愛我的嗎？」男子的眼悲傷的看著她。

她哆嗦著唇，說不出一句話。

「看來我猜錯了！」男子苦笑說道。低著頭轉身要走。

就在艙門之前，她伸手拉住他。

是啊，有什麼不可以呢？男子是愛她的，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過了今晚，就有人要失去性命。如果只差這一步就可以得到幸福，怎麼可以鬆手放過！或許，就在今晚，她可以獲得他的真心。即使得不到他的人，但只要能有他的一句話，就算仍逃不過那邪惡的咒詛，也無所謂。

接下來的一切便有如初見面那晚海上颳起的風暴一樣，房中捲起情慾的驚濤駭浪，兩人的軀體在床上裸裎糾纏，咻咻的鼻息，闇啞的嘶吼，譜成熱烈的樂章。

男子的動作太過粗暴，她覺得自己的下身彷彿又要被撕裂了，但卻無力抵抗。他的眼睛灼灼生光，她看到那雙眼裡，有慾望、有征服，卻看不到憐惜和溫暖的愛意。

完事後，她疲憊的坐在床邊。「難道陸上的男子都是這樣示愛嗎？」第一次，她覺得有些後悔。

月亮西斜了，朝陽馬上就要升起，她緊握著小刀，自己必須要快點做決定。

身後響起窸窣聲，男子醒了。

「我的衣服在哪裡？快給我。」

她匆匆忙忙幫著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伺候男子穿上。

「我得回去了。明天我會讓人送來一套鑽石首飾，就當做妳陪我一晚的報酬吧！」

她驚訝的看著他。

「怎麼，嫌不夠嗎？要不然妳還想要什麼？」

彷彿被重重打了一拳，她頹然坐倒在床上。

男子涎著臉笑著走過來，在她小巧的下巴上捏了一把：「乖一點，等我大婚後蜜月回來，會再來找妳，過一陣子再封妳個侯爵夫人的頭銜，到時候榮華富貴，名利雙收，要什麼有什麼。」

說完後，男子便大笑著離開了。

第一線曙光已從海面升起，她見到雪白的床單上有幾點猩紅，那是鮮血，卻是她自己的。

要什麼？她究竟想要什麼？不就是一句我愛妳嗎？為什麼這麼難呢？沒想到做出這樣大的犧牲，連自己都賠了進去，卻連這一句話都換不到。

隨著海面逐漸染上金色，她也一點一點的飛昇成泡沫。

當最後一顆泡沫飄出艙房時，她見到男子在甲板上，摟著即將過門的妻子，情深款款的對她說：「我愛妳！」

見到那男子溫柔的笑意，冷漠的眼神，在她最後的一刻，竟有些慶幸自己可以早早擺脫掉他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