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小時候常常看到大人在數錢時會先把手指頭放在舌頭上舔一舔，再慢慢一張張地點鈔，點到一半，口水沒了，再用舌頭舔一下，再繼續數。那時候我看著大人數錢總覺得全天下最噁心的莫過於此了。我們那一代的小孩已經被學校調教得很好，知道鈔票是細菌的大本營。而大人們竟把鈔票上的病菌往嘴裡塞，豈不噁心？

當然不只是數錢時手指頭要沾口水，看報紙時及打開塑膠袋時，大人都會先沾點口水再做這些動作。我覺得這也挺噁心的。

我於是時時警惕自己，將來可別當上這種動作不文雅的歐巴桑。

在過了四十歲之後某天發現，我的手指頭已乾得油脂全無，再也無法順利打開塑膠袋了。得把手指沾點兒水才能順利打開。看報紙的時候也是這樣。想來數鈔票亦同，但因沒機會數過大把鈔票，所以不清楚。

原來時候到了，年紀到了！半點不由人啊！

不過我這個歐巴桑還是有所堅持的。不用沾口水方式打開塑膠袋。我沾的是自來水。這點矜持還是要的。這要歸罪(功？)當年看到的阿婆沾口水數錢的景象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幾十年來，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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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四十歲之前是沒有一根白髮的。

真的。此話不假。

不是天生麗質。因為在三十歲之前我也有過白髮，雖不多。但嫁人後就不再動腦筋的結果，讓我擁有一頭黑溜溜的秀髮。連在婚前時常受困擾的髮梢分岔及髮質不好的問題也都一併消失。

我常常很得意地告訴親朋好友這件事。雖然好像也沒人曾說過什麼羨慕的話。我還是挺沾沾自喜的。(挺可憐的，這種事也能自己高興半天！)

我那可憐的先生倒是在結婚後短短幾年就一頭灰髮，看得出來他養家的心理壓力不小。有時會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這一年來我發現額頭開始冒出白髮了。後來不只額頭，整個腦瓜兒都有歲月的痕跡了。有時忍不住嘆上幾聲，女兒就會想幫我拔掉白絲。連朋友幫我剪髮時也覺得這幾根白髮很礙眼，硬要拔去。

原來時候到了，年紀到了！半點不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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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視力很好。再遠的東西都看得很清楚。我則是大近視，眼鏡從不離身，雖然如此還是看不了遠的，戴上眼鏡的視力也只有0.8到1.0。當初認識先生時，對於他那2.0的視力大大佩服，簡直把他當英雄看待。

可是婚後過不了兩三年，先生就開始有老花眼了。剛開始，只要把報紙端遠點就成，不用戴老花眼鏡，大概因為他也很抗拒自己已是『有老花眼 = 歐吉桑』的事實。然而老花越來越嚴重的他最後也不得不戴起眼鏡，然後越戴越深，如今已經是沒有眼鏡絕對沒辦法點菜的標準資深歐吉桑。

前幾年回台灣時，看著兩位有近視的姐夫一再重覆摘下眼鏡戴上眼鏡的動作，不由驚覺大家都變老了，越來越有老態。

去年下半年開始，覺得視力退化得厲害。開始有了摘下近視眼鏡看報紙的動作了。心驚之餘去看醫生。醫生檢查完後只說，『零件用久了難免功能差一點，這只是老化現象，沒有其他問題。』

年紀到了！半點不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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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青菜我是不吃的。我不愛吃苦瓜和茄子，還有過年必吃的長年菜。對我來說：這些菜都是『老人菜』，要等年紀大了才會喜歡吃。(不然誰喜歡自討苦吃？誰會喜歡茄子黏糊糊的口感？誰會喜歡長年菜那種澀澀苦苦的味道？) 我常想哪一天我開始愛上這些菜時，大概就是我年紀真的大了，老了。

幸好這還尚未發生。所以我大概還不夠老吧？以此嘉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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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此篇其實是回應KittiO的大文『老之將至』及格友對此文章的回應。我很誠實地宣告：我也是大嬸一個。雖然還未到躺在沙發睡著的窘境，但對照周圍其他資深大嬸的說法，看來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