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結婚時就大概決定只生一個孩子。因為結婚得晚﹐想想孩子還沒成年﹐我和先生就已白髮蒼蒼﹐那就只生一個吧。先生的名言是「好的一個就夠了」。(不管用在生子或做事上都是同一句。)除非生的是兒子﹐那我就一定會再接再勵地生﹐因為我很想很想要一個女兒。連名字都選好了。(先生還曾問過連生三個女兒的朋友的「生女祕訣」哪。)

第一胎就生出女兒﹐老實說覺得自己真能幹 (好吧﹐是先生能幹)﹐所以就沒再想要再生第二個了。看到同期生孩子的朋友又生第二個時﹐看到他們在帶孩子﹐想到還得從頭開始一次﹐好辛苦呀。所以就絕了再生的念頭。

等孩子會講話時﹐她就很清楚地告訴我﹐她不想要有弟弟或妹妹﹐哥哥姐姐倒是可以考慮。再大一點時(約兩歲時)﹐她又說她長大後不結婚﹐也不生孩子﹐而且她說這句話時總是表情很堅定的﹐讓我對她的早熟有點惶恐。

她又大一點後﹐更是連哥哥姐姐都不想要﹐因為知道媽媽是生不出來哥哥姐姐的。她也很「怕」玩伴的小弟弟或小妹妹﹐覺得這些「小人兒」真「不講理」。「媽媽﹐我真不懂Jacob為什麼一定要我們手上的東西﹐他又不會用。拿到後又扔在地上。為什麼他這麼奇怪呀?」「Jacob只是想和你們一起玩﹐他不會說話﹐只好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他的存在。」

米亞沒有弟妹﹐雖然有小表弟﹐但一年只見一次面﹐很難以了解如何和年紀小的孩子相處。

我曾開玩笑說過她最好「白紙黑字」寫下她不想要有弟弟或妹妹﹐這樣我們大人就可以在將來她抱怨我們不多生幾個讓她做伴時拿出來當證據。「我才不要﹐我有可能會後悔。」這小鬼還知道有這一天的可能。

前幾個月我們在聊天時就聊到﹐如果我生了第二個女兒的話要取個什麼名字。(很奇怪的是我從來就沒操心過若是兒子得叫什麼。)「我想叫她Lisa﹐或是Lisabeth﹐或是Elisabeth﹐這樣我可以暱稱她Lisa。」Lisa雖然聽起來很普通﹐但也因為普通﹐所以很親切。Lisa不是這裡的菜市場名﹐(可能是因為太普通了。)這個名字在這裡並不常見。

「不要叫Lisa啦﹐這樣和 pissa(尿尿), kissa(還是尿尿) 諧音﹐多難聽。」米亞說。

「隨便啦﹐反正你不會有這個妹妹。」我說。

但是米亞沒有忘記這件事﹐事後老是在提這個 Lisa。而且總是說她討厭這個Lisa。有時會故意跑來我這兒聽聽我的肚子﹐然後說「我不喜歡Lisa﹐我要用頭去撞她。」然後就用頭輕輕地撞我的肚子。我被她的「莫名其妙」搞得受不了﹐卻又不知道要怎麼去糾正她這種「類病態」的嫉妒「根本就不存在」的妹妹。

昨天更奇怪了﹐米亞二年級的一位同學 Ottilia請她到慶生會去﹐這個孩子竟然都沒告訴我這件事。我翻了她的書包時﹐看到慶生會就在今天﹐而昨晚我們就得回答到底去不去。米亞低聲地說她不想去。這個Ottilia的智力較低一點﹐她的父母堅持要讓她念普通的學校﹐所以她的一年級唸了兩次﹐雖然是三年級的年紀﹐現在上的是二年級班。因為她看起來有點笨拙﹐不是那樣機敏﹐所以有些二年級及一年級的孩子會多少排斥她(為了這件事﹐學校還給學生進行過「洗腦」教育﹐讓學生知道不是每個人一出生就有平等的競爭力。)米亞可能覺得去Ottilia的慶生會不夠「酷」﹐或是這樣別的同學就會以為她是Ottilia的同黨了﹐而和她疏遠。我和Calle好心地勸她參加﹐要她想想﹐如果她自己的慶生會一個朋友都沒來的話﹐她會有多難過。而Ottilia的朋友本來就不多。米亞很快就說好吧﹐她會去慶生會﹐說的時候眼淚已經快要掉下來了﹐倒不是因為被逼著去﹐而是她很慚愧自己這樣「無情」。

後來她上樓換衣睡覺﹐等她換好衣服下來﹐對我們說:「 你們最偏心了﹐如果我做錯了一點點小事﹐你們就會念我念個不停﹐但是若是Lisa犯了同一個錯﹐你們一定覺得她很可愛。」說了後竟然就哭了起來﹐然後更是乾脆躺在床上哭得一發不可收拾。Calle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叫Lisa的「虛擬女兒」的存在。我的天啊﹐她竟然在吃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的醋!!!

後來搞清楚後﹐Calle下了禁令﹐不許再提這個Lisa。

「禁止談這個Lisa有用嗎?我覺得女兒的病已經到了要去看精神科的地步了。」我說。

「謝天謝地﹐你們終於要回台灣去﹐見一見真實的人了﹐不用在這裡想像虛構人物了。米亞真的寂寞到要吃虛構人物的醋嗎?」他說。

這一切都是Lisa搞出來的。但要怎麼去收尾﹐我還真的不知道耶。

Ps 1其實有時看到米亞一個人自言自語地玩扮家家酒時﹐會很想生個妹妹給她做伴。Calle則說那這個妹妹很可憐﹐只是為了姐姐而生的。還說到時我們會比較這兩個孩子﹐對妹妹很不公平。而養育孩子真的很貴﹐再加上上述種種原因﹐我應是不會有這個Lisa的福氣。但是看到米亞左手和右手玩西洋棋時﹐還是會有不忍的感覺哪!

Ps 2至於有關Ottilia的問題﹐我也要多注意﹐多開導她一些才行。小朋友很現實﹐西瓜偎大邊的心理﹐我可以了解。何況Ottlila也因為自身的缺陷﹐有時會欺負比她小的孩子(雖說應是無心)﹐這應該也米亞不願和她親近的原因之一。大人對這種事可以理解而一笑置之﹐但是我要怎樣告訴米亞呢 ?

Ps 3 今天的慶生會據米亞說倒是很有趣。同學來得不多。大部份也是爸爸媽媽苦口婆心勸來的吧﹐我想。但是Ottilia最喜歡的同學Sara有來﹐所以Ottilia很高興。「不過要吃東西時﹐Ottilia沒辦法坐在Sara旁邊時﹐她就哭了﹐哭了很久。她說和Sara一起坐﹐比所有同學都到更重要。我覺得Ottilia真的很奇怪。」米亞說。「我很高興我有參加慶生會。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