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因為公事常到歐洲﹐也因此認識一些住在歐洲的朋友。如果你到過歐洲﹐或你認識一些歐洲人﹐或你對歐洲有一些了解﹐你應該知道歐洲的種族很複雜﹐國家也很多。但歐洲人有一個共同性就是他們的民族自尊心都很強﹐也都以自己的國家為榮。

我的歐洲老闆是個比利時人。我因工作關係也認識了他的家人。大家都知道瑞士巧克力有名﹐但比利時的巧克力絕不比較差﹐在世界機場免稅店裡賣的貴得嚇死人的巧克力像Godiva﹐Neu Hus等都是比利時做的。但我見識較淺﹐只認得瑞士巧克力﹐所以當老闆告訴我比利時的巧克力天下第一時﹐我只是很沒水準地說﹕「巧克力? 不是瑞士巧克力天下第一嗎?」馬上我就受到圍剿說﹕「瑞士巧克力﹐一邊涼快去吧。只有比利時的最好。」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常收到他送的GODIVA巧克力﹐以資證明比利時的巧克力天下第一。

到了夏天時大家最喜歡吃的就數草莓了。草莓數溫帶水果吧?每個歐洲國家都有﹐第一次在波蘭看到市場賣草莓的店家把整籃的草莓用倒的﹐倒進去客人自備的籃子或袋子裡時﹐還想「這樣夭壽﹐這樣草莓不都變成醬了。」西班牙及義大利因天候的關係得天獨厚﹐全年都有出口到其他國家去。但是歐洲人就是喜歡吃自己國家出產的﹐彷彿只有自己國家產的草莓才甜、才香、才「沒農藥」。以下是我的老板女兒(和我同年)和她先生下了班後回家的對話。

「這是哪來的草莓?」她先生問。

「西班牙的。」

「為什麼不買比利時的?」

「因為買一盒比利時的草莓可以買四盒西班牙的﹐所以就......」

「那我寧可吃少一點﹐我也要買比利時的。」

過了兩年我嫁到瑞典﹐這段對話也常出現在我家﹐只是變成了:

「這是哪來的草莓?」先生問。

「比利時的。」

「為什麼不買瑞典的?」

「因為買一盒瑞典的草莓可以買兩盒比利時的﹐所以就......」

「那我寧可吃少一點﹐我也要買瑞典的。」

其實比利時的草莓和瑞典的一樣﹐小小紅紅的很可愛﹐也一樣又香又好吃﹐和西班牙的大塊頭﹐摘下才催熟的草莓風味不一樣﹐但是對歐洲人﹐國產的「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有一陣子在市場裡你還會聽到中東人在賣水果時吆喝著「瑞典香蕉」來取笑這種現象。不過真的有人嘗試過是在瑞典種香蕉喔。

在歐洲有歐盟在管理所有的事﹐有時會發生繞著彎辦事的情況。比方說﹐在本國養殖的動物﹐若是到了另外一個國家去屠宰﹐就變成了另一國家的肉類。雖然它們是在本國出生長大的。問題來了﹕在瑞典﹐所有的瑞典人都是以自己國家產的肉類為榮。買雞肉時﹐即使瑞典雞是丹麥雞的兩倍﹐三倍價﹐他們還是要吃瑞典雞。所以在產品出產國上都要標清楚動物的來源國是哪一個。但這個標示真的可靠嗎? 在瑞典﹐現在有很多的德國種的LIDL超市﹐前幾年剛開始在瑞典開賣的時候﹐從德國來的肉類和奶類都賣不出去﹐Lidl扔掉了不知多少奶品和肉品。只因為瑞典人不信任德國肉。逼得最後Lidl必須向瑞典的肉商低頭買肉﹐和瑞典奶商買奶才讓情況好轉一些。 (Lidl也到挪威去開發市場﹐但沒有幾年就收攤了﹐因為有錢的挪威人才不去買德國貨呢﹐比起瑞典人因為窮只好退而求其次是不一樣的。)

這種情況不只是瑞典如此﹐在德國也是這樣。愛用國貨的心理﹐德國人也有。瑞典人不吃德國肉,德國人呢 ? 德國人可不管你瑞典肉多好﹐他就是要德國肉。德國人多﹐本土產的豬肉不夠賣﹐所以德國商人就從瑞典買了很多很多的活豬﹐運到德國宰殺後再標上德國產來賣。好玩吧?聽在瑞典人耳裡可不好玩﹐明明是「瑞典豬」竟然要改名換姓當「德國豬」才賣得出去﹐讓人很傷感。

瑞典人因為屠宰業的成本大﹐就動了腦筋在波蘭蓋屠宰場﹐但是又怕瑞典豬到了波蘭屠殺分類後就變成了波蘭肉﹐所以就先在瑞典把它們都賜死後(這樣就不是活體豬了)再運到波蘭分裝好再運回瑞典的市場賣。雖多了一道手續﹐但這樣瑞典肉就還能再稱瑞典肉。有沒有「死在瑞典」﹐差很多喔。可憐這條豬﹐死了還得跑出國一趟﹐才能貢獻到瑞典人的肚子裡。在這就不再討論其中來回運費及運輸過程中的廢氣排放了。

我想若一個國家的貨品會讓自己的國民有信心到非用此不可﹐就表示這個國家的國民對自己國家政府有信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