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穿衣鏡前﹐邊套上兒媳送我的毛衣﹐邊想著「一元復始﹐萬象更新。新的一年﹐該有什麼新計劃?」哇﹗毛衣有點緊﹐翻看尺碼﹐已是大號。好﹗今年的新計劃就是——減肥﹗

數年來﹐減肥﹐這念頭﹐無時無刻不盤踞心頭。人人皆說減肥的不二法門——「少吃多運動」。我平日沒多吃——僅半碗飯﹑一碟青菜加少許魚或肉﹔也沒少運動——晨起﹐至少四十分鐘瑜伽﹑跳繩﹑啞鈴。興致來時﹐還舞上一段恰恰﹐給枯燥的運動添加點韻味。每逢週六﹐固定走爬山步道兩小時。可怎麼還是一年比一年重﹖因此我對這不二法門實信心缺缺。朋友安慰我說要不是我奉行「少吃多運動」的話﹐很可能體重增加得更多。

先生很給面子﹐不直接說我胖﹐只含蓄地說︰「妳像是生在唐朝的人」﹐偶而還戲呼我一聲「玉環﹗」可惜現今不是唐朝﹐女人講究的不是楊貴妃般豐腴。瞧瞧站在台上的名模﹐哪一個不是有趙飛燕之姿﹖一個比一個瘦﹗

想當年﹐我不也瘦過﹖不足一百磅的身材﹐走起路來﹐似風擺楊柳。僅二十吋的纖腰﹐令眾家姊妹羨煞。即使婚後生了兩個孩子﹐身材恢復得挺快﹐仍是苗條依舊。朋友不服氣地問我︰「妳那身材﹐怎麼生了跟沒生似地﹖」

沒想到﹐懷老三時﹐也許因「老蚌生珠」創記錄增加了卅八磅。產後﹐不管上班與家事有多忙﹐這卅八磅僅去掉了二十幾磅﹐剩餘的十來磅就是甩不掉。步入中年後﹐新陳代謝緩慢﹐這十來磅已是不離不棄﹐長相左右。我安慰自己﹐不是有人說過︰「女人一到中年﹐身上要有點肉肉﹐才顯福相」﹖ 母親說得更好聽︰「妳以前太瘦﹐現在正好﹐穿衣服才撐得起來。」

退休後﹐日子過得逍遙自在﹐不覺心寬體胖起來。加上每年聖誕節返多倫多與父母家人團聚﹐母親總是煮我愛吃的。不時以期盼的眼神勸我「多吃點﹐回到新墨西哥州﹐妳就吃不到了。來﹗再吃點。」不忍拂逆﹐何況自己的確嘴饞﹐朝思暮想母親煮的美食﹐如今就在眼前﹐觸筷能及﹐哪能抗拒﹖平日遵守的飲食規則﹐早拋腦後。一個假期﹐兩﹑三磅就這麼輕輕鬆鬆地上了身。真是增加容易﹐減去難。磅秤上的數字呈拉鋸戰﹐十年下來﹐已累積了十五磅﹐過去穿來風光的衣服﹐現已是東鼓西鼓﹐翹臀突肚﹐真是嗚呼哀哉﹗慘不忍睹。

坐在醫生的診療室裡﹐做例行體檢。看到牆上貼的減肥廣告﹐模特兒勻稱健美的身材﹐沒一絲贅肉﹐真美﹗教人羨煞。我忍不住向醫生打探一下減肥。醫生看看我﹐再翻閱下我的資料說︰「依妳的比例﹐要超出一百卅十磅才算胖。」

老天﹗不出兩年﹐我肯定超出一百卅十磅﹐那時才來減肥必定加倍困難。今年就得設定目標﹐先瘦個十磅再說。說得豪情壯志﹐可是心裡卻有點虛。不過總不能沒開始﹐就先洩氣。減肥﹐最好有個伴﹐相互砥勵。電話裡﹐我跟小胖打氣說︰「胖啊﹐咱倆每天除了固定的運動﹐得再加強——走它一個鐘頭。」天下無難事﹐只要功夫下得深﹐相信「鐵杵也能磨成繡花針」﹗

這句話拿來形容減肥真好﹐具形相之美。光想著繡花針的細瘦模樣﹐就已讓我先飄飄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