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赤鱲角（香港之旅2）
◎沈政男

2月10日周五中午快一點，我在草屯看完早上門診，胡亂在附近的超商吞了些關東煮以後，便帶著愉快的心情開車回台中，準備啟程前往香港。

下午兩點十五分從家裡出發，開車走向上路，在龍井上二高，再從沙鹿交流道下來，便是清泉崗台中國際機場，只花了半小時，比原來常走的中清路快了一些。

把車停在機場航廈對面一整排民營露天停車場之一的嘟嘟房，停一天六十元，停四天不用錢，因為我拿的是玉山信用卡，銀行會幫忙付錢。

清泉崗機場來過很多次，但先前都是在國內航廈飛馬祖，這次改在較為氣派的國際航廈出國。拉著行李一走出手扶梯，隨即有華信航空地勤小姐前來招呼，也很快辦好行李托運。沒什麼旅客，航站大廳空蕩蕩的。然後是通關。海關人員要我們以後出國可以拿身分證辦自動通關，省時省力，但我們並不常出國啊。通過X光檢查時，手提包裡的礦泉水被搜了出來，必須當場喝掉或倒掉。一瓶滿滿，當然只能倒掉，但倒完隨即後悔—檢查人員早已轉頭去忙別的事，沒看我有沒有倒光。

看，都是美國人害的，連個水都不能帶，二十年前出國坐飛機可沒這麼嚴格。出關以後上了二樓，是登機門所在，一狹長空間，約十個登機門，對面則是一整排的免稅商品店。旅客也是不多，一些似乎是東南亞人士坐在沙發喧嘩。沙發是竹筒挖空造型，有些別緻。

還有將近一個小時才能登機，便在免稅商品店晃了晃。問題來了。口渴想喝水，但只剩空寶特瓶，於是到飲水機倒水，偏偏飲水機顯示「缺水」紅燈，這時一位好心年輕媽媽指引我到哺乳室的飲水機，說是那裡有水。瓶口就定位，冰水按鈕一壓，竟是冒煙的熱水！是前一位媽媽來泡牛奶，共管裡留下的。這下子塑膠瓶有些變形，我不敢喝，只好再去買礦泉水，但航廈二樓根本沒有商店，只在角落有一座販賣機。走進販賣機，掏出皮包找了半天，只有千元大鈔，無法投幣，因為要出國，老早把台幣零錢拿起。我不死心，去找免稅店換零錢，但根本沒人理我。看，為什麼要在出境大廳喝一瓶礦泉水這麼難啊？

下午四點半登上飛機，是一百五十人座的波音七三七，一走道加兩排三人座，八成滿，生意還不錯。兩人坐在靠機翼靠窗位置，沒多久一位年輕阿兜仔帥哥坐在我旁邊的空位。聽他口音顯然是英國人，一個多小時的航程裡，大部分時間在看書，我也一旁偷瞄，看到了Karma，因果輪迴，這個字。空廚餐點送來，他只吃了幾口又繼續看書。快下飛機時我們向他借筆填資料卡，他微笑同意。好人一枚，必定會有好報。

飛機升上高空以後，空姐隨即送來餐點，動作很快，因為馬上就要下降了。只有雞肉飯，沒得選，配了幾根蔬菜與一小碗沙拉，還不難吃，但因為待會兒就要在美食之都吃東西了，便沒有吃完。為什麼空廚常用雞肉料理？我在過年那篇雞年談雞的文章裡講過，因為雞肉是最被世界各國人士接受的肉類。

當繫上安全帶的指示燈亮起，窗外浮現夜幕下的點點螢光，那美麗夜景告訴我們，香港到了！比預定時間晚了十幾分鐘。一下飛機，走在空橋，有些清冷，跟台灣一樣有冷鋒過境。來到寬闊的入境大廳，十幾條行李轉盤羅列眼前，找了一下子才發現我們的班機所在。

二十年前來香港，還是啟德機場，類似台灣桃機，小老舊，出了機場還得坐紅色計程車到市區。先前曾在赤鱲角機場轉機，但這是第一次從這裡入境。很大很新的機場，給人來到富貴人家寬門大戶的崇敬感，問題是各國飛機都擠到這裡來，一條行李轉盤給多條航線共用，行李必須等很久。

我的鐵雄行李呢？等了快半小時還不見蹤影，開始有些擔心，會不會被送錯拿錯了？又一會兒總算看到它浮出轉盤口，趴的一聲跌進凹槽，便趕緊前往救起。整個出關，連同領取行李，花了超過一個小時，實在有些沒效率。

入境以後，前方就是機場快線，也就是最近台灣正在試乘的機場捷運。買了兩張旅客專用的三天港鐵卡，一張港幣三百五十元，含押金五十元，繳回可退。香港地鐵簡稱港鐵。

來到機場快線月台，列車剛好啟動開走，須等一下。也不曉得是不是就是眼前這一線，一時也找不到指示牌，只好問人。

望見前面有位清潔大叔，我趕緊挨近用國語問他：「請問這是通往鰂魚涌的列車嗎？」我們住的北角海逸酒店位在港鐵鰂魚涌站附近。大叔聽不懂，我只好用想像中的廣東話發音講了「鰂魚涌」三個字，結果他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的廣東話發音是聽廣東歌學來的，但「鰂魚涌」三個字，我連國語怎麼唸都不能確定，怎麼可能唸廣東話？

「側與聰！」大叔看了我秀出的港鐵地圖後說。

「切與棕！」我跟著大聲唸了一次。

大叔搖搖頭，又唸一次：「側與聰！」

側與聰！側與聰！列車來了，我們要坐車到側與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