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是第二個青春期

◎沈政男

記得一則電視廣告否？機場海關人員詢問一位頭髮花白、拖著行李的阿嬤要去哪裡？她靦腆地回答說要出國留學。

每個人都有夢想，有夢想一定要去實現，不要因為朝九晚五、柴米油鹽，把夢想擱在腦海的貯藏室裡，以為不理它就沒事了，可以一天過一天，就這麼過了一生。

不會的，夢想就像小三，不是擱在一旁就沒事，你若一直不理它，它自己就會找上你。

什麼時候找上你？當你孩子長大、工作穩定、婚姻平順、社交精采的時候；當你生活中擁有了一切，卻開始覺得無比空虛的時候；當你覺得行將老去，錯過這次，人生再無奮起機會的時候。

中年。

很可怕的，注意喔，年輕人，當你四十歲生日過後第二天醒來，你會變成一尾小說裡的大蟲，對自己對世界對未來都感到陌生、古怪、困惑，侷天促地，生活好像一件過小的衣服束縛著你。

妳不會？妳的另外一半會。

不見得是中年危機，但確實是一個對人生再次質疑、探索、整合的時期，中年，尤其是男人。

很多女人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個美滿的婚姻與家庭，但絕大多數男人不是這樣，男人生物上是獵人，都想出去征戰殺伐掠奪砍人什麼的，不會想要窩在女人與小孩旁邊。

很多年輕太太抱怨先生婚後不理人、不陪小孩—男人都這樣，會陪小孩、願意跟太太講話的才奇怪。

結婚生子以後，男人就會把家庭擱在心中角落，開始出去打獵—表面上是為了張羅生計，骨子裡都在做著統治天下的大夢，都認為自己懷才不遇、時運不濟，不然早該如何如何了。

隨著歲月流逝、年紀漸增，當接到第一份出現有紅字的體檢報告，膝蓋第一次在慢跑中出現劇痛，第一次嚴重失眠，第一次發現報紙看不清楚，或者第一次在床上舉而不堅、射而不爽，就會開始聽到人生的時鐘滴答滴答的響聲，在耳邊越來越大聲，讓人警醒、焦慮，看到垂垂老去的自己，在前方緩緩走來。

於是就會揹起行囊、辭去工作、告別家人，要去出國留學，頂著開始斑白的頭髮。

你能了解身旁的他，這樣的中年心境嗎？

突然要轉業，突然要出國念書，突然想搬家換環境，突然夜裡不睡開始研究什麼、對什麼有興趣，或者突然要去騎重機、開飛機，學鋼琴、練畫畫。

要去了解、包容、支持，陪他走過這一段人生的第二次青春期。其實大部分男人最終都會再次認清自己的侷限、現實的束縛，再次接受現狀，回到原來的自己，但這是一個過程，很重要的人生階段，在老去前的最後一搏。

你當然也可以嗤之以鼻，覺得他莫名其妙—沒關係，那麼他就會往外發展，尋找可以聽他像大男孩一樣述說夢想的人，或者把自己埋進物質、慾望、感官的快樂裡，麻痺自己。

同樣的道理，男人對女人的夢想也必須支持，如果她在婚姻與家庭之外，還有更多的追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