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以前我以為大家都是這樣看人的。

就像第一眼會注意長相或身材一樣正常吧。描述一個女孩子的時候會告訴別人她有對漂亮的大眼睛，或者哪個看過的男孩有個高挺沒什麼贅肉的鼻子。有一天我告訴鈕扣，安吉拉有對細緻的耳朵，骨頭的線條很流暢，她的耳垂是很簡單的輕薄的皮，很自然的從耳骨連結到下顎（她說那就是沒有耳垂啊）當她的左耳還打著耳洞的時候，我記得她曾經戴過不只一種耳飾，金屬環狀的、垂吊的或針型的很多種。我還會記得這麼多是因為霍頓在左耳也打了兩個耳洞，是不久以前的事情喔，沒想到我們已經認識好多年了，已經久的可以開始討論現在的我們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然後呢？」鈕扣問我。

　　從她的臉上看不出表情，沒有什麼疑惑或者其他情緒，也不像敷衍著隨便接話的意思。我看看她，然後繼續說：「有時候我會記得一些很特別的耳朵，就像你們會注意到那個暴牙的男孩或者眉毛剃的一高一低的女孩子一樣。在我小時候，小學的時候，隔壁班上有個男孩子，說起來他長的一點都不特別，但是我對他的耳朵卻特別印象深刻，不只因為他的兩隻耳朵長的不太一樣，或者應該說，那兩隻耳朵被分成兩個樣子了。說起來，其實每個人的兩隻耳朵長的只是很像，但還是有不一樣喔，像人類的雙胞胎。他的左耳吧，長的相當完整，雖然不是那種最漂亮的耳朵，不過是會讓人看了很舒服的那種，可是當他的臉轉向另外一面時，會讓人嚇一跳，因為他的另一隻耳朵從耳垂的上緣不規則的斷掉了，變成一個沒有耳垂的耳朵。我以前常常會猜測他小時候一定發生過什麼事，可能是發生過什麼意外之類的；聽說他家以前養過一隻狼狗，就是警察用來抓犯人查毒品的那種，我一直覺得他的耳朵跟那隻狗有什麼關係吧，可能是玩的時候不小心弄壞的，在大狼狗的面前小朋友都像陶瓷娃娃喔，很容易就被碰壞掉。」我啜了一口手上的飲料，鈕扣沒有特別想說什麼，我以為她會想繼續聽下去，於是我又繼續和她說著耳朵的事情。

　　「從小到現在，我看過好多好多的耳朵，你知道嗎？有的時候當我看見一個陌生人，我就會猜想他會有怎麼樣的一對耳朵。舉個例子來說，那些長的滿腦肥腸的人和一般人的耳朵就不一樣，他們的耳朵會長的特別肥厚臃腫，耳垂長的像彌勒大佛，可是招風耳卻沒什麼道理，比較像是上帝造人的時候依照該有的比例分配的，不一定是哪些樣子的人會有那種耳朵，總之我把它們歸類是種特例。不過話說回來，大部分的人都會有對適合他們的耳朵，雖然有的時候第一眼時會想提出質疑，或者找不到頭緒，但是看久了之後就會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