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0-13

    　大陸溫州爆發連串民間企業倒債事件，並有向外蔓延趨勢。溫州危機升溫已驚動北京當局，大陸國務院總理溫家寶10月4日親率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銀監會主席劉明康、財政部長謝旭人等財經高層赴溫州視察，並提出扶持協助中小企業四大措施，要求在1個月內穩住溫州情勢。鑑於溫州危機是大陸民間信貸泡沫崩解的縮影，牽連至為廣泛，北京如何妥適善後，備受關注。

    　民間信貸就是俗稱的高利貸，過去2年民間信貸急速膨脹，主因在於大陸人行為抑制通膨及資產泡沫，實施嚴厲的信用緊縮政策，導致各地資金緊俏，民間企業尤其中小企業借貸無門，從而形成高利貸發展的溫床。

    　大陸從事高利貸業務的企業種類繁複，包括擔保公司、投資公司、典當寄售、國企、民企及金融機構設置的融資平台等。據專家估計，高達6成至7成大陸中小企業面臨嚴重的生存困難，其中1成5可從銀行獲得貸款，8成多須賴民間借貸。因為需求孔急，導致借貸利率一路飆升。大陸官方規定民間借貸利率不得超過銀行貸款利率的4倍，以目前銀行1年期貸款利率約6.3%計算，民間借貸利率上限為25%，但實際利率普遍在50%至60%，甚至有1.5到2倍的超高利率。

    　大陸民間借貸高利讓投機者趨之若鶩，各類民間借貸公司如雨後春筍到處蔓生。而銀行存款利率低於消費者物價指數（CPI）年增率近3%，高額負利率讓家庭及個人將儲蓄解約投入借貸市場。坐擁巨額現金的大型國企為賺利差亦軋上一腳。部分金融機構乾脆自己坐莊，透過旗下金融公司做起高利貸生意。此等共生結構讓民間借貸快速泡沫化，據估計，大陸民間借貸規模約3.8兆人民幣，占銀行總貸款7%。溫州更有高達89%的個人及家庭、近6成企業參與民間借貸，規模達1100億元人民幣，占該市銀行貸款1/5，民間資本總量1/6，瘋狂情形可見一斑。

    　民間高利貸能夠支撐多時，資金供應源源不絕固為原因，但借錢者以債養債，或靠炒房及從事投機活動弁取暴利，則是需求持續不墜的關鍵。然而，大陸經濟情勢日趨嚴峻，企業經營利潤微薄，沉重的高利貸成為中小企業的殺手。另一方面，房市泡沫在嚴厲打房措施下瀕臨崩解，讓從事投機活動的企業已無法賺取暴利來支應巨額利息。當企業經營面臨惡化走上倒債之途，資金斷鏈引發骨牌效應，讓眾多民間借貸公司豬羊變色。迄今溫州近百家企業老闆欠債逃跑，270餘家擔保公司關門歇業或處於半停頓狀態。更令人擔憂的，溫州危機已向浙江其他縣市、廈門及珠三角一帶蔓延，金融風暴一觸即發。 

    　大陸民間借貸參與者眾多且複雜，關係盤根錯節，環環相扣，一旦泡沫崩解，其強大的骨牌效應已非政府力量可以扭轉。這和銀行貸款出現大量壞帳，可由政府介入處理的情形，完全不同。台灣在1980年代末期曾經發生類似民間借貸的地下投資公司事件，當時因為政府處理一再延宕，結果讓問題愈演愈烈，幾致不可收拾。

    　目前大陸內部出現一種聲音，認為與其盡國際義務出錢為歐債國家紓困，不如拿錢先救溫州。問題在於，高利貸泡沫原本就是投機行為，若不斷然清理及善後，如何讓經濟恢復正常運作。以溫州為例，當地就有上千家民間借貸公司，若不先清理病灶，即使挹注再多的資金，都會被吸入債務黑洞。是以，北京必須盡速重建中小企業融資體系，紓緩中小企業借貸困難。當務之急，應須配合「定向寬鬆」貨幣政策，讓正規金融機構承擔起主要融資責任，同時對民間借貸公司須嚴格規範，納入管理，全面淘汰劣質業者。對於倒債逃跑的生產事業，應盡速頒布企業重整的規範，讓可繼續經營的事業不致因業外債務而被連累關門倒閉。

    　溫州危機只是大陸整體泡沫經濟的縮影，明快、有效地清理整頓，是讓大陸經濟恢復正常運作的不二法門，拖延問題只會落得和歐債危機一樣，愈滾愈大，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