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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13 21:05:58瀏覽611|回應0|推薦0 | |
一、任何的改革,即意謂著對舊系統政制、官僚作一番變革,因此對一個組織or系統而言都是會牽動整體的官僚體系,連王公貴族的權益,亦會受到波及,故古代中國的改革者,若無皇權強力支撐必會遭遇舊勢力強烈的反撲,使改革者常形成以少敵眾之勢,在改革的過程中,即使方向正確公正無私,但仍有天災地變旱澇之害的干擾,使歷代中國的改革者常以失敗收場,即使成功,亦要保佑背後靠山的皇帝長命百歲,否則只要改朝換代、皇權更替,那舊勢力的反擊將是鋪天蓋地而來,故中國昔日的改革者常落得淒慘的下場,即使在位有非常良好的政績,亦難掙脫這個宿命!ex: 二、為何在中國舊制下,這些賢臣良相、忠義武將,總逃不過如此淒慘的命運?令後代人讀史總懷千古愁的唏噓不已呢?孰以致之?一言以蔽之:皇權獨大,道德治國也。不講法治,以道德為尊,而詮釋道德的權力,掌在皇帝的一念之間,而皇帝周遭圍聚了多少佞臣權貴在鞏固己身集團的利益,為達天聽,無所不用其極地擊垮任何危及其利益的改革者,而皇帝只要稍有失察或根本是個昏君,這樣的悲劇故事就一再地在中國的歷史上不斷地重演。由此可知,不受監督的權力,不講法治的道德,是多麼的令人不寒而慄啊!古代中國皇朝刑律頂多只有誅連九族而已(夠殘忍囉!),但方孝孺披麻戴孝進朝廷,拒為亂臣賊子起詔,一句滅我十族又如何?明成祖氣不過,竟然下令夷滅九族外,還把這位鴻學大儒所有弟子或與其相親近的儒生親族,殺得一乾二淨,計有近二萬人受波及。古代這些操生殺大權的皇帝,在歷史的長河中,導演出一幕幕血流成河的悲劇,真是罄竹難書啊!或許是報應不爽,或許此皇位太過炫目撩人,競逐者眾,從劉邦即位至溥儀遜位的2000多年間,共有皇帝208人,其中有63人出於自殺或他殺而亡(還不包括親王等皇室貴族哦!),且他們的平均壽命亦僅38歲( 三、中國以儒術為本的道德治國,乃始於漢代,有陰陽家成分的董仲舒向武帝獻策:「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而其目的並非崇尚儒家的仁義道德,而是要樹立漢帝國正規統一的思想,以利朝廷之控制,因為諸事乃披著「道德」外衣便宜行事,而讓朝廷這控制中心掌握詮釋「道德」的大權,此乃穩勝不敗的主意,而皇帝本身即位於這官僚控制體系的制高點,這穩賺不賠的生意,何樂而不為?從此中國多災難,道德治國,表面上是滿口仁義道德,骨子裏慘酷寡恩(漢武帝劉徹,對暫降的李陵其家族之滿門抄斬,也斬斷了李將軍的歸漢之路!對司馬遷的平實直言,亦處以男性之至刑--去勢),不僅天下士人落入儒術的流毒框架中,像春秋時代諸子百家綻放的思想之花,亦面臨被摧殘枯萎的結局,後來科舉取士,更是把天下菁英囿於一格,整個國家機器都中了儒術流毒,更趨於自大、偏執、保守。士人「讀書期有用,常存報國心」,但儒士再如何優秀大膽,僅管可蔑視君王之權力,仍跨不過取代皇權的倫理障碍,再如何荒淫無道的昏君,也有粉身碎骨的官僚、儒生來捍衛,因為只要保住了這權力來源,甚至獲其授權,則十年寒窗的抱負,就可一展鴻圖。 四、在儒術治國千餘年的醬缸文化中,偶有類似「竹林七賢」之流的省思與反動,但仍只是明哲保身的個人逍遙,鮮有乾坤怒吼去撼動這思想的長城,大明皇朝的十七世紀,一位地方知府(即縣長),拒做被儒術馴化的奴才,以酣暢淋漓之音,化作佛門獅吼,圖喚醒仕途夢中人,衝撞儒家的思想堡壘,他就是姚安知府李贄,一位思想的改革者,人云「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他卻認為儒家統治下的道德、歷史才是亙古黑漆漆的長夜?直批孔孟之學乃「偽學」,道德之墮落,官員之腐敗及衛道人士之迂腐,直認這些以道德為名治國的皇權高官,其危害遠勝於地痞流氓。他在任內辭官,瀟灑獨行,怡然上路,但民眾仍夾道送行,幾乎「車不得發」,人云:「姚安太守古賢豪,倚劍青冥道獨高」,可見李贄頗孚人望,並非仕途坎坷之輩。他不想被儒學虛偽的霧氣蒙蔽,直言中央的達官貴人早已無心治國,他們的興趣不外春藥及女人,名將戚繼光還是得送「千金姬」予宰輔張居正,連兵部尚書(譚綸)也還附上享用女人的各種玩法予這位相國大人,理學大師朱熹滿口經論,卻也「誘引民姑二人以為寵妾」。而另一位以「餓死事小、失節為大」的理學家程頤,暗地裏卻妻妾成群,……諸如官場,學界瀰漫著虛偽的妖氣,儒術官僚們滿嘴仁義道德,暗地裏失德敗行,卻又擎著「道德」銳刃,剝削著善良淳樸的億萬農民,李贄乃地方官出身,深知百姓所受之苦,更體會過官場的虛偽黑暗,他要撥開雲霧引一道聖光進來,著有<焚書>、<藏書>(因自認其書終會遭焚,故曰焚書;另一書亦難見容當權,宜藏諸名山,故曰藏書),成為中國思想史上衝撞儒家的力作,他以良心指導,以靈感出擊,重重地狠刮大明皇權的面子,親身力行「天下與亡,匹夫有責」的儒訓,念天地之悠悠,何獨愴然而已,更應出水入火,在思想的殿堂大破大立,此舉令天下士子,耳目一新,趨之若騖,世人有幸見識到儒家以外,對生命的另番解讀,但也震驚儒術官僚集團,必欲除之而後快,他也是女權的先驅者,認為 五、十一世紀的宋代,在第六個皇帝神宗時,面臨兩大重臣:司馬光與王安石的抉擇,前者保守穩重,朝野俱信服其德望、學識與人品,更服膺其修心治國的傳統儒家思想;但後者卻另闢巧門,以經濟改革的政策,商業革命的手段,為當代打入一針強心劑,他運用金融技術的操作,重視貨幣政策的作用,開古今未有之新局,「議論高奇,能以辨博濟其說」,終使神宗獨排眾議,大膽起用,君臣二人相知相惜「必欲力戰天下之人,與之一決勝負」神宗這一著棋,可謂「險著」,但王安石初期的表現確實讓財政碩果豐腴,也的確兌現了對司馬光之狂諾:「不加稅而國用足矣!」可惜荊國公「用心太過,自信太厚」兼之以司馬光為首的反新法派的掣肘,亦削弱了神宗對其信任度,更可況以十一世紀的社經背景及行政結構而言,中國根本沒有能力「在數目字上統計與管理」,下層儘是目不識丁的億萬農民,又乏堅實的中層結構,就算荊國公再如何忠貞謀國,從現代經濟學角度觀之,其失敗是可預期的,但王安石這番主以金融財政代替道德倫理的治國創舉(西元1069年),領先西方資本主義思想600多年,且相對於鄰國日本自十八世紀以來啟動的三大改革:「享保改革」(西元1716-1745年)、「寬政改革」(西元1787-1793年)、「天保改革」(西元1841-1843年),皆是未能因應貨幣經濟擴大,卻沒有相對稱的財政系統及政策而終歸失敗以觀,難怪安石被西方學界譽為奇才,被梁啟超誇為「中國人知金融為國民經濟之命脈者,自古迄今只荊公一人而已!」更盛讚其<上仁宗皇帝言事書>一文乃「秦漢之後第一大文」,安石亦因此文「負天下大名三十餘年」才被神宗拔擢任用,雖然安石後有善終,但他掀起的滔天巨浪,讓朝廷新舊黨爭近半世紀,史云:「宋人議論未定,金人兵已過河」這是後代史家把北宋之亡歸咎於安石之主因。王安石的超凡志業,百世驚豔,亡國蒙冤,千古傷心!這位千年難得一現的奇才,用自己的真知灼見尋找表演的舞台,但耿介獨行的自信,用心太過的激情,領先世局的謀斷,連老天爺也不禁大喝一采,豈知那驚蟄春雷,震垮了千仞孤峯上的舞台?時也!運也!命也!亙古長空的歲月,何時再有一顆智星劃過這百年的孤寂之夜,留給我們美麗的期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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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兩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