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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妳的失去走在馬路中間
2019/02/22 17:38:00瀏覽345|回應0|推薦25

   「驚嘆號應該要去掉底下的點才對,為什麼那底下的點總是尾隨著長長的竹竿呢?如果長長的竹竿斷掉了?那個點支撐得住?」鯨荷抽著菸搖搖頭很納悶的說著。她剛滿三十歲的時候出租公寓家裡的電視和洗衣機被小偷的甜言蜜語遷徙到另一個可以說是沒有靈魂的空間,接著三十一歲生日當天剛買的咖啡被小偷以為那喝下去可以防止百病(因為那杯咖啡要一千元)擅自從她的手中像是溜滑梯的方式溜進自己的手中,然後三十二歲生日當天(不說了)三十三歲生日那天(停止了)從三十歲開始每年生日當天她都會失去一樣東西,但是她當下的反應都是大笑和無所謂,這就像一隻貓看到老鼠搶走牠的魚刺還是很冷靜地繼續往前走那樣,然後鯨荷不喜歡貓也不喜歡狗,她只喜歡一下都會很盡力地沉下去的大海。

 

  「昨天晚上阿迪穿的拖鞋會發亮耶」阿拉跟鯨荷在等電梯的時候提到了這件非常無所謂的渺小事情,她們剛剛被一隻金黃色的流浪狗追到以為死亡伸出了援手,現在還在冒冷汗,但現在是夏天,人人和冷氣一同依靠的日子總算到了,她們非常討厭在夏天吹冷氣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就是誰說冷氣只能在夏天吹第二個原因就是她們不喜歡冷氣的聲音,她們覺得冷氣就像一個失戀的女人或男人,把所有怨氣過度用力地往世界通通吐了出來,所以她們也會感到害怕感到一種冷氣應該在冬天開到攝氏溫度二十七度的剛好溫度下配一杯濃郁的加上陽光的咖啡再破掉的窗戶底下休憩。電梯還沒來一直停在二十樓,明明按了往上的圖案還是完全沒有任何感言要說,她們繼續談論阿迪:「妳不覺得阿迪應該要去找份在公司或是在餐廳有固定薪水的工作嗎?而不是在老街當一個被塗上金色的機器人整天擺出很僵硬的姿勢那樣耀眼的生活著。」阿拉有點強勢的跟鯨荷表達她的不滿,鯨荷當然知道誰都會對阿迪的工作感到不悅,因為現在世上只要沒有迅速進出或穩定進出的工作幾乎都慢慢地邊緣化,但她就是因為這點才喜歡阿迪她們也因為有共同的價值觀和共同的願望(說是共同其實也是有些微差別)而變成了一對大家都不看好的男女朋友。

 

  「阿迪一天最糟的狀況有時候只賺到二十元欸!但是他居然可以靠一粒很骯髒的饅頭和一瓶礦泉水這樣狼狽地過生活。」妳怎麼又用這種驚嘆號的口吻跟我說話呢?鯨荷不滿阿拉的語氣已經不想和她談下去了,電梯還是停在二十樓,她們身上突然多出了一股被捻熄的菸味;阿迪站在老街的中央擺弄自己最孤獨的姿勢,金色的鼻子金色的頭髮金色的手臂還有金色的夢想,今天沒有半個人願意投進那個圓形的藍色盒子裡,但阿迪沒有失望的想法,他還是擺了各種像是波浪碰到礁岩慢慢摩擦的姿勢想要讓路過或者專程前來的觀眾得到一種大海的味道。阿迪沒去看過大海,但他剛出生學會的第一個名詞不是爸爸也不是嬤嬤而是大海,或許是這樣他從小就夢想要用自己的樣子去見大海一面,一面就好,以去就全部都失去。

  鯨荷今天特地和公司請假要到老街看阿迪的表演,雨在她的孤獨眼神中慢慢地落下了海的味道,捷運外面的雨下得特別蒼白,似乎告訴她趕快放棄和阿迪結婚的想法,白色的頭髮不可能給人類永遠的愛。阿迪圓形的藍色盒子今天依舊沒有半枚硬幣被人投進去,這已經是第五天的情況了,他終於有些沮喪和萌發好像這個工作要完全失去的想法了,可是沒有工作就看不到大海了,他慢慢地停止自己的姿體動作,喝了一大口的水想要企圖振作但心臟跳得很快雙腳也異常的僵硬著,他像是一條擱淺的鯨魚害怕著陸地漸漸帶給它的著力;鯨荷放慢腳步躲在角落看阿迪繼續擺著各種精心設計過的動作,她沒有看到有任何人有意願將硬幣甚至是鈔票放進阿迪圓形的藍色盒子,於是她把手裡的帽子戴在頭上,那是個大盤帽所以應該遮得住臉(她心裡很明確地想)慢慢走到那個圓形的藍色盒子,用假裝不經意的樣子丟了張千元鈔票在裡面,阿迪並沒有認出她,也沒有做出任何的示意動作,依舊繼續的擺者精心設計宛如大海的姿勢。鯨荷回到了剛剛站立的屋簷角落,看太陽把她們兩個人的距離拉得很近很近。阿迪收拾自己帶來的圓形的藍色盒子準備要回家結束今天的工作,往前走時看到鯨荷正慢慢地往捷運站的路上前進:「小姐妳要不要現在跟我去看看大海?」鯨荷聽到阿迪這麼一說有些驚訝但她最討厭自己的驚訝情緒和別人的驚訝情緒了,所以她冷靜地說:「好呀!但我只能陪你看個五分鐘!」她居然輕易地用驚嘆號的口吻說了這句話。

 

  雨像是一個剛剛分手的戀人不斷地滴在岸邊。他們來到了一個沒有沙灘沒有腳印沒有空瓶子的岸邊,站在靠得很近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大海下沉的樣子。阿迪始終沒有問出站在她旁邊的女生的名字,鯨荷相當的失望,五分鐘一到她準備往回家的路上走著,阿迪拉住鯨荷的手:「我愛妳,雖然我不知道妳叫什麼名字?但妳願意陪我看一次大海那就夠了」鯨荷用哭泣的聲音說:「我們分手吧!」因為她的帽子始終帶著蔓延也壓得很深所以阿迪還是沒有認出她,阿迪非常驚訝地看著她,她們一起走到馬路的中央,一隻很老很老的鳥把鯨荷的帽子叼走,阿迪看到鯨荷的臉,鯨荷飛快地跑到了捷運站,誤闖了紅燈被一輛藍色的旅行轎車撞到,血像是一個變形的海迅速地流,阿迪並沒有向前跑而是站在馬路中央擺出一個頭慢慢跑到地上的姿勢(但這次不會再有任何錢幣的聲音)硬是讓說不出口的嗓子大聲對著倒地的鯨荷逼出一句:「我愛妳所有的失去」血宣告了她的末日,鯨荷在天國的每個日子阿迪依然在老街工作著,但這次他不當藝術工作者而是賣一隻一隻不會飛的紙鶴,然而這些紙鶴永遠沒有人買,就像對鯨荷的愛永遠再也飛不起來。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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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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