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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20 23:35:27瀏覽192|回應0|推薦2 | |
還沒上大學之前,總想著將來的校園要有可以躺著午睡的樹林,有湖泊拱橋,有廣闊如茵的綠地.直到升上大二以後,每一次從總區"回到"(看吧,我們共同的歸屬感)法學院,總覺得我們的家,就是這麼小. 由前總督府一路走來,現在的杭州南路與仁愛路一帶,便是日治時期官舍的集中地.不起眼的巷弄裡,一棟一棟傍著蒼蒼老樹的灰樸樸的平房.在好些個隆冬的晚上,手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黑輪,我在這幾條巷弄間散步,深邃的盡頭傳來絕對的寂靜.而寂靜中常蘊萬籟,我聽見法律系的同學反覆的背頌聲,雷公(耶穌會士,法籍甲骨文專家)做彌撒的禱聲,樹葉隨風沙沙摩擦的聲音... 想像一些故事. 新舊雜陳,法學院的建築分為三個世代.常有政要到訪的國際會議中心應該是最新的,堪稱金玉其外.法圖書館具有六零年代克難復國時期的克難風格.而教室主建築則是日治大正時期的作品.它是日本人模仿歐洲文藝復興所建,既不是和式樓,也不算真正的洋樓(且看那東亞式的屋頂),就姑且稱之"和式洋樓"吧.台灣曾受日本五十年的殖民統治,日本在明治之後,二戰之前,則深受西歐的文化影響,反映在我們的建築上,就表現出一種"雙重殖民"的風格. 建築與生活在其間的人不可分,我們每日晨昏出入聽講的建築,是否也影射了台灣法政等學科的傳承與脈絡,一樣帶有雙重殖民的色彩? 每天早晨,我穿過行政大樓後的中庭花園,走上拱廊,斜照的陽光順著拱弧打在我的臉上,一明一暗,尤其在習於賴床的冬季,頗有發人昏瞶之效.拱與牆,光與影,古典建築的韻律與樂趣,就在這裡. 一直很慶幸能有機會在法學院上課.我不知道規劃中的社科學院會是何等模樣,但是想起鋼筋水泥冰冷冷的社會系館(雖然號稱開放,且具有性別意識),我不能報以太大的期待. 法圖沿杭州南路而踞(踞者蹲也,龜縮貌).記得大四那年考研究所的時候,總統選戰正酣,夜裡常有宣傳車呼嘯而過,那廂要政黨輪替,這廂要棄誰保誰.風雨之聲,聲聲入耳.我坐在館裡讀書,其樂陶陶.讀蘇格拉底,讀柏拉圖,讀洞穴之喻,讀政治的"理型".窗外脣槍舌劍的攻防是這麼激烈,這麼斬釘截鐵,只隔了一座學院的圍牆,聽起來竟然如此虛幻.窗裡,蒼白的日光燈下,千年前對政治秩序的想像餘韻猶存,我在柏拉圖所講的洞穴裡奮臂摸索,好像恍然間要看到真理之光的倒影,卻朦矇朧矓. 窗內與窗外,光與影,究竟什麼是虛像?什麼又是實像? 那是我在法學院的最後一個春天.在教室,在圖書館,在老師的研究室裡怡然自得,並且感受到一種寧靜的愉悅與幸福. 後記: (1)法學院在我大二的那一年改稱社科院,但是當時我已經在那裡上一年課了,還是說法學院習慣. (2)零三年中秋,訪友牛津,甚欣羨,作此文,懷台大法學院. Aquinas 2003. 10. 16 於 Leicester, Eng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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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