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內人到北一女慶祝北一女校慶，主要的目的當然是樂儀旗表演時和結束後幫Emily照相。我們搶佔的位子就在正面「北一女校友席」旁邊，這些北一女校友們雖然有不少人已經白髮蒼蒼，但是都身著北一女綠色制服，精神抖擻。當樂儀旗隊表演時，儀隊的學姊、學妹們在我們身後尖叫加油時，這些畢業半世紀的學姊們還不厭其煩地一直唸著「不要叫了！叫了他們會不專心！」「不要叫了！你們叫了我們就聽不見了！」真的是苦口婆心的學姊們！

早晨在活動中心內召開大會時，建中校長也到場致詞。當我還在疑惑著北一女校慶請建中校長來致詞還真不知道是怎麼個緣由時，建中的學弟竟然源源不絕地湧入北一女校園。我納悶著「奇怪！今天建中是放假嗎？」內人就說了，校長都來致詞了，學生當然也來北一女慶祝。我記得二十幾年前，我們並不會蹺課來參加北一女校慶的，怎麼現在的學弟這麼進步？這麼多人蹺課，老師連課都上不成了呢！是不是乾脆全校自由活動算了！

正還替建中的進步高興呢！沒想到一回家看了新聞才知道上個週末建中校慶時那位「嗆馬學弟」，竟然在課堂上被導師給訓斥了五十分鐘哩！他導師是國文老師周麗麗。根據自由時報的報導，原來是那位嗆馬學弟的同學與他們的家長們向該報投訴，導師周麗麗在十日課堂上公開訓誡長達五十分鐘，，「敢嗆聲就不要遮遮掩掩，遮住學號與姓名，很沒有Guts（膽量）。」、「有種就不要怕被記大過」，並強調「看不出來馬英九有賣台！」

我不知道周老師在建中教書幾年了，也不知道周老師是否熟知建中的傳統。當然，我也不清楚，因為我熟知的是二十多年前的「建中傳統」，隔了二十多年，我不知道建中傳統改變了多少！但想想在當時蔣經國當總統的年代，白色恐怖還沒結束，我們同班同學雖然沒有機會能夠「嗆蔣」，但是上軍訓課三不五時嗆教官別跟我們講什麼黨外都是暴力份子中共同路人、台灣人還不夠資格實行民主、學生就是要愛國守秩序，上三民主義課跟老師鬥鬥嘴吵吵別再說蔣中正是民族救星、三民主義是世界上最好的主義，上國文課吐槽老師那套軟趴趴順民儒家思想；即使和教官對罵到面紅耳赤，被教官罰站整節課，被教官威脅要記過，把三民主義老師氣到想揍人，把國文老師罵哭了，也沒有人真的在怕被記過退學的！幾個「頑劣」份子心裡想的是我們課外書籍文獻讀得可能比老師們還廣，辯論起來完全勝利，誰怕誰？我們既沒問候教官和老師的父母親，也沒有拿刀拿槍要去幹掉蔣經國，我們就看你教官老師想辦我們要記我們過，是否想得出我們違反哪一條校規？

二十多年後的今天，馬英九學長自己上建中校慶大會演講。在台灣這個馬英九最愛講是「民主法治」的國家，人人都有言論自由，學弟在台下嗆聲，既沒有違反集會遊行法、也沒觸犯哪條校規，他只是很清楚地表達他個人的意見。在我們這個「民主法治」國家，嗆聲是不必選擇時間地點的吧！嗆聲也沒傷了馬英九學長一根汗毛！連嗆聲學弟的口水，都不可能噴到馬英九學長的身上！

至於是否如周麗麗老師說，這位學弟的行為不是應有的待客之道，這就大有爭議了！學校的主人到底是誰？假如主人是校長和老師，那麼校長老師確實已經善盡了待客之道。那麼嗆聲學弟，他個人的嗆聲行為即使馬英九學長這位「客人」不悅，但因為學弟們不是主人，因此他並沒有違反了待客之道。假如，建中的主人是學生，那麼絕大部分的學生都安安靜靜乖乖地聽馬英九學長在台上致詞，講那些什麼願景之類的勵志警語，一位學弟孤伶伶地嗆聲，顯然表示了他身為主人之一，對於馬英九學長這位客人有意見。既然他是主人之一，他對於訪客有微詞，大聲喝叱幾句，又有何不可。若我們家中來了不受我們歡迎的人，身為主人的我們說上他幾句有什麼錯？既然學生是主人，何需勞煩到老師來責怪他違反待客之道呢？假如是包括校長和全體師生都是主人，那麼同樣地道理，這位學弟嗆了馬英九學長幾句，有什麼了不得的？

若今天在校慶大會上致詞的是李政道、張忠謀、白先勇、林懷民，不僅沒人會嗆聲一定都聚精會神地聽講，甚至於感動落淚；是楊承琳，大概只有尖叫；是陳水扁，大概是一片噓聲和罵聲，可能連雞蛋和石頭都飛上台了！馬英九學長只被一個小學弟嗆了幾聲，有啥好大驚小怪的？若換成了三十個學弟高聲尖叫不停，持續大喊我愛你，讓馬英九學長演講講不下去，不知道是否就是符合「待客之道」了？

都什麼時代了！建中早在半世紀之前就講「建中大學化」了。建中學生看的書和寫的文章的廣度和深度更遠遠超過一般人能想像的，建中的老師對建中的學生可能是疼愛、懼怕、不屑兼而有之。

或許二十多年來社會更功利，學弟們比早年的學長們更注重個人的課業和娛樂，對於政治、社會和其他非僅僅與個人相觀的議題關心程度大幅降低。也或許建中老一輩的老師們逐漸凋零，學弟們無法再接受到許多思想開放進步、頭腦好得不得了的老師們的啟發與教導，新一代的老師在教學上可能更專業也更敬業，但也許建中學弟的心靈滋養少了些。這只是純粹揣測，也許與事實根本相反。也許建中的學弟們對於社會更關心，更勇於參與社會服務，建中的老師們更注重和學生的互動與彼此的教學相長並且透過更多元且深入的觀點給學弟們啟發。

但無論如何。從周麗麗老師的行為和建中行政體系的反應來看，建中是退步的。雖然，從參與北一女校慶活動上來看，建中是進步的。但我寧可希望，只有進步，沒有退步。

馬英九學長有沒有賣台，無須周麗麗老師來做判斷，更無須周麗麗老師來替他辯解。嗆馬學弟的行為，周麗麗老師大可私下勸導，卻不需在「上課時間」用了五十分鐘來訓斥。校方和教育局的長官，更不必替老師的行為辯護。

其實，周麗麗老師要怎麼利用她的上課時間，沒人管得著。既然她是導師，借用一點上課時間來談談人文社會政治經濟議題以及與學生品德操守，都是應該的。問題只是出在於她針對「嗆馬學弟」當眾訓斥，而且還說馬英九哪裡賣台！似乎認為馬英九沒賣台，你建中學弟就不該嗆馬！錯，只錯在她原本應該是對全班同學的諄諄教誨，都拿來斥責這位嗆馬的學弟了！

對於一向被認為是自私、對社會公義漠不關心的建中人來說，這位嗆馬學弟的行為絕對是替建中人加分的！身為建中學長，我對於這位學弟絕對是大加讚揚！同樣地，若是哪位學弟在民進黨挺扁的場子去嗆扁、罵扁、打扁，我更會大大褒揚，並且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豪氣過人！勇不可擋！

我一定得說「嗆馬學弟，加油！」

我們不是應該要勤樸誠勇？(這校訓，在建中網頁上已經找不到了），我們當年的地下校訓不是「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想嗆馬就嗆馬，有什麼好怕的？既沒有違法，也沒有違法校規。想嗆就嗆，愛嗆就嗆。

我同時也要向所有的建中師長說，建中老師們，加油！

建中的學生資質優秀讀書用功，但就是怕一輩子自私自利，只知嘉惠自己，不肯造福社會，只顧潔身自愛，吝於犧牲奉獻，只愛讚美鼓勵，害罵指責質疑。有這位敢於表達自己想法的嗆馬學弟，我們即使「不鼓勵」，但更絕對不該「斥責」「訓誡」。在台灣過去幾十年裡面為了民主、環境、勞工、弱勢團體出頭抗爭爭取權益的，有幾個是是建中畢業的？我們不該多鼓勵建中學生有服務社會的精神嗎？老師們，請鼓勵建中學弟們，想嗆就嗆，愛嗆就嗆吧！

權威，永遠是知識的敵人。權威，永遠是德行的敵人。權威，永遠是真理的敵人。

延伸閱讀：

孫靜山老師 http://blog.yam.com/superbird/article/672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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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馬建中生 遭師當眾訓50分鐘』

自由時報 更新日期:2008/12/12 04:09

http://tw.news.yahoo.com/article/url/d/a/081212/78/1b1hy.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