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紅茶和蜜蜂的戰爭

  看到琦君女士「母心、佛心」散文集裡的一篇文章，寫著她如何如何救一隻野蜂，讓我回想起二、三年前與蜜蜂的戰爭，曾經橫屍遍野、殺生無數，頓時頭覺得頭皮發麻、渾身不對勁，唉 ! 我們也是不得已的啊 !

   那年暑假，屏東縣政府在高屏大橋側的河濱公園，舉辦「屏東國際民俗遊戲博覽會」童玩節，我們閒著無聊，報名客串賣泡沫紅茶，烈日當空讓遊客熱昏了，冰涼的冷飲正暢銷，從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

   大約開幕一個星期後，發生一件不知道該說是奇怪，還是良心不安的事情。

   每天下午，都會有閃電打雷，接著傾盆大雨，頂多個把鐘頭就雨過天晴。事情發生在近黃昏，大約四五點之間 ; 整個河濱公園原本雜草叢生，連棵遮蔭的樹都沒有，更惶論有花的植物。

   頭一回，正忙碌著，沒去注意那二隻不知打哪兒來的小蜜蜂，在我身旁忽上忽下的繞來繞去飛舞，一會兒停在我腳邊，低頭仔細瞧瞧，透明的小翅膀仍不停的擺動。

   「唉 ! 沒見過這麼偷工減料的蜜蜂，不去採花蜜，居然來吃我的豐年果糖 ?」害我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原來這幾天我太忙了，在把豐年果糖加到杯子裡時，經常不小心滴到桌上、地上，大雷雨過後沒多久，就這麼幾滴果糖而已，虧牠們是怎麼找來的 ? 忙著忙著沒空再注意，也忘了這回事。

   隔天黃昏，又來了二隻蜜蜂，心想 : 給小不點分享一下有什麼關係 ? 反正是我自己不小心，滴落到地上的幾滴果糖而已。

   不知何時，「嗡~~~嗡」漫天飛舞的小蜜蜂，起碼有數百隻，迅即包圍我們泡沫紅茶攤位，上上下下飛舞，雖不至於烏雲蓋日，但實在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還來不及蓋上果糖罐子，已經栽了幾隻蜜蜂進去，載浮載沉的拍翅。

   原本攤位前擠滿買泡沫紅茶的人潮，個個嚇的哇哇大叫、迅即後退四散，後面的人還不清楚怎麼回事，人群相互推擠、撞的亂成一團，小朋友更是嚇的嚎啕大哭，桌面只要有果糖滴漏的地方，就有小群蜜蜂圍剿。

   我們也怕被蜜蜂叮，左跳右閃的，拿抹布拍打桌面上的、用力踩扁地上的蜜蜂，人、蜂奮戰不懈，蜜蜂大軍實在太多了 ! 生意也做不成，無可奈何地豎白旗投降，只能退的遠遠，眼睜睜的看蜜蜂群耀武揚威，身上還被叮了好幾個苞，很快的紅腫，忍痛挑出蜂刺。

   終於等到蜜蜂群「酒足飯飽」之後，一轉眼，通通不見了，撈起果糖罐子裡的飽死鬼，清掃桌面、遍地的殘軍敗勇，看著開腸破肚的斷臂橫屍、尚有猶自掙扎的傷兵，於心不忍也莫可奈何。

   終於體會到大隊人馬，「蜂擁而上」這句成語的由來。除了手臂上被叮的幾個苞，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們又開始繼續忙亂地搖泡沫紅茶。

   就這樣子，每到黃昏，我們都瞪大眼睛備戰，仔細查緝那身負重責的先頭部隊，只要是看到二隻開路先鋒蜜蜂，必須先下手為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斬草除根，不是我們心狠手辣殺無赦，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否則，讓牠們回去通風報信、招兵買馬，緊接著大軍攻來，就會發生慘不忍睹的兩敗俱傷之戰果。

   每天打死二隻，總比撲殺一大群輕傷吧 ! 為了謀生工作，為了飯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

   至今，每次看到小蜜蜂，心底還是一直過意不去，總覺得良心不安，只能多唸幾次阿彌佛陀，為牠們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