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六、霧雨
　
　　猛然想起過去的一切
　　才發覺，那些原來已經離開得如此遙遠
　　想碰觸、卻無法觸及
　　因為，一切早已遠離
　
　　「呃──好想睡──」
　　「我也是……我的棉被啊……」
　　「我頭快炸了──」
　　大清早，一群宿醉……一群睡眠不足的成年人搖搖晃晃的走進大廳，發現自己家的小孩早就已經完全準備好在大廳等著了，頓覺慚愧──並沒有，想到他們是為這群孩子付出，對於自己的晚起根本一點也沒有感到什麼羞恥。
　　「你們昨晚是做了什麼……？」怎麼臉臭成這樣？
　　「什麼都沒做，只是晚睡還有沒睡好而已。」應龍手揉著太陽穴，「等等你們執行任務時我們都不會跟著過去，所以你們自己要小心，也要聽清楚娘娘說的話，因為這關係到你們的將來，所以千萬不能漏聽──注意，是千萬不能！要是你們出了什麼三長兩短就很麻煩了！」
　　「而且就是因為我們都不會跟過去，所以你們更要小心。」旋龜癱在應龍的身上，無力地說：「不過你們放心啦，那邊的魔物的攻擊性都不強，所以別擔心，再怎麼強，我想你們四個人要一起解決應該也不是什麼問題。」
　　四個小孩懷疑地看著旋龜，不怎麼相信他說的話。
　　「喂！你們那什麼眼神！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啊！」
　　騙人……一般這種時候說的話都是騙人的，既然要給我們測驗，怎麼可能讓我們好過？一定有問題！一定是一堆強到詭異的魔物，然後可以躺著解決的少到可憐……這種一聽就知道是在騙人的話，誰要信啊？
　　「好了，你們就別影響孩子們的情緒了，去做自己的事吧。」凰昕從一旁的門走出，也是一臉疲倦。
　　「是──」四名奶娘奶爹……四名代理監護人聽到命令，一臉哀怨地從房間裡飄出去。
　　一個晚上沒睡好，現在還要做身體勞動，噢噢噢……還真不是一般痛苦啊！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也從沒這樣過，而且，年紀都這麼大了還要這般勞動，根本是凌虐、凌遲啊！會死人的啊！
　　「拜見皇后。」
　　「免禮，那麼現在就來說明你們的試煉，」凰昕笑了笑，「在玄武族領地西南方的森林裡做試煉，你們的輔佐者、甚至是扶養者都不會過去保護你們，所以你們必須注意週遭的各種狀況，而且這個試煉並不只是測試你們的能力而已，也是為了鍛鍊你們的團體合作的技巧，所以，希望你們能在裡面好好培養感情。」
　　「那裡面的毒獸會很強嗎？」紫絃發問。
　　「這個……這就得靠你們自己去體驗了，畢竟，強不強並不是所有的人的看法都一樣啊，就像是一道菜，有人會說難吃、也有人說好吃是一樣的道理。」神秘地笑了笑，「那麼，還有什麼問題嗎？若是沒有，那我就將你們送過去囉？」
　　「有，到那裡之後我們還要做什麼嗎？而且我們應該要在那森林裡面待多久呢？」漪的大眼閃動著，「而且為什麼應龍哥哥不能跟我們一起去？」
　　「越久越……不是，那裡有人會在等著你們的到來，所以你們不必擔心。至於他們為什麼不能跟……」
　　凰昕想了想，說：「既然這是要測試你們的實力，有他們在，你們就不可能發揮出你們的真正的實力，所以才不讓他們去的。」
　　「……真實身分？」烯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冽，「妳不是人類，妳身上也有兩種不同的氣。」
　　凰昕聞言，面色閃過一絲陰鬱。
　　「果然，玄武族的靈感和靈視能力都是最強的，想不到這樣子還是瞞不住你。」
　　凰昕笑著，而手臂也在瞬間變成一對巨大、且散發出強大靈力的金色羽翼。
　　「我是金翎鳳凰，同時，也是守護風神元靈的人。」微笑，「這樣子，有回答到你的問題嗎？」
　　烯點頭，不再作聲。
　　畢竟，過了這麼久，何況我還轉生過了，她認不出我來也很正常……
　　「那麼，我就送你們到那座森林的外圍吧，剩下的，就要看你們的努力了，希望你們在將來，都能夠成為可獨當一面的守護神。」
　　手一揚，溫暖的風便從窗外流進，並包圍著四個即將成年的孩子。
　　「希望你們，一路順風。」
　　凰昕看著逐漸消失的身影，苦澀地笑著。
　　這個世界，就靠你們了。我們只是一般的神靈，靈力雖然比你們還強上許多，但是權限不足，所以能做的事比你們還少上許多，而能夠守護世界的，除了你們之外，就只有女媧娘娘的後代了，我們能做的，就只是在你們旁邊、協助你們……
　　希望，你們能夠見到這一代的女媧娘娘，也希望你們在有生之年內能夠見到你們的另一個同伴……中央之神，麒麟。
　　「我的任務已了，接下來就是你們了。」淡淡地說：「去吧，應龍，去保護孩子們吧，千萬要隱藏氣息，不能被孩子們發現了。」
　　「知道了。」
　
　　２
　
　　『若真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狀況，再和我們聯繫吧。』
　　凰昕的聲音，隨著風傳送到了他們的身邊，也隨著風的消失散去……
　　「到了耶。」漪眨著大眼，看著前方的森林，「好黑……」
　　「好大，真不知道要走幾天？」青璽雙眼發直，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好像有什麼臭味……」紫絃冷顫，「感覺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死很久在發臭一樣……這種會有人在等我們嗎？」
　　「有……」烯冷冷地看著前方，「在最中心，在森林的最中央有很強的靈氣──只是被這座森林強勁的靈氣覆蓋過去了。」
　　「喔。」
　　那，是要不要進去啊？
　　「進去吧？」
　　「那誰要帶頭？」
　　「隨便啦！誰都可以啦！」
　　「……」
　　「我不敢，要是一進去就遇到什麼奇怪的東西怎麼辦？」
　　「我們會和你一起解決。」大概吧，看我的心情。
　　「快點決定啦！你們兩個別鬧了！難不成要我開先鋒嗎？那你們還是男人嗎？」
　　「……」
　　「我真的會害怕啦！」
　　「誰不怕啊？」這個理由也太好笑了吧？好吧，雖然我也是。
　　「快點啦！你們是還要不要進去啊？！」一直站在這裡腿會酸欸！
　　「……」無言。
　　說到底，就是沒人想開先鋒嘛！
　　「一起進去吧？」烯搖頭，重重嘆氣。
　　「喔喔！這個意見好！那就一起進去吧！」漪笑著。
　　「沒意見，只要不是我們第一個衝進去什麼都好。」青璽和紫絃異口同聲說道，說完還不忘瞪對方一眼。
　　「──不要學我說話！」
　　喂，你們是鬧夠了沒？
　　「好了好了，大家就一起進去吧，別再吵了。」
　　點頭，無異議通過。
　　第一步，哇，踏進去了，好緊張。
　　第二步，嗯？這裡的草會不會長得太長了點？
　　第三步，好像還滿和平的耶？那就各自行動吧？
　　咚啪！喀喀喀喀喀──…
　　「我說，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紫絃懷疑地看著三個男人。
　　「有，很清楚。」青璽掏掏耳朵，「基本上，這麼大的聲響，聽不到的人就是耳朵有毛病。」
　　「說的也是。」
　　「嗯，這種被盯著的感覺好討厭！人家受不了了啦！」漪眉頭一皺，手掌一翻，兩顆電球便立刻往上方飛去。
　　「吼嘎──！」
　　一聲嚎叫從上方傳來，讓四人都愣住了。
　　「漪……你剛剛的電球好像打到了什麼？」青璽的嘴角抽搐著，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看著漪。
　　「哼！誰管牠啊！誰叫牠一直看著人家，讓人家很不舒服！」漪嘟著嘴，不滿地看著青璽。
　　「可是你怎麼隨便就攻擊這麼……大個的傢伙。」看到突然竄下來的觸手，青璽的臉在瞬間黑掉。
　　「哼！一直看著人家！討厭死了！」漪嘟著嘴，手往天上一指，接著用力地往下揮，「天雷空破！」
　　轟啪！嗶哩哩──…
　　「嘎嘎──」慘遭漪的雷電劈死的毒獸痛苦地嘶吼，但是，再怎麼不甘也無力回天了，而伴隨著吼聲的便是烤肉的香味。
　　香歸香，問題是，誰想吃？誰敢吃？
　　「應該是不能吃吧？」紫絃抹掉口水，懷疑地看著那些散佈在地上、被電到有些焦黑的肉塊。
　　「會吃死人吧？它畢竟是毒獸啊……不了解哪些部分有沒有毒，亂吃應該是很危險的。」青璽這麼說著，但是眼睛也離不開那些肉塊。
　　「全身有毒。」烯只瞄了一眼，冷淡地說。
　　全身有毒……不吃死人真的就有鬼了。咦？慢著，真的有鬼啊，所以說吃下去真的會死人……
　　「等一下，你們有帶食物嗎？」青璽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突然開口。
　　「沒有。」三人同時搖頭。
　　沒有？！
　　那我們接下來這幾天不就得吃這林子裡的毒獸了？！天啊！吃這些東西不食物中毒就是祖上積德了，還要要求能填飽肚子？有沒有搞錯啊？！我們會不會任務沒解完就死在森林裡啊？不是吃死的，而是餓死的！
　　「認命吧。」烯無情地說。
　　「……」青璽無言。
　　哪有人這樣的，我們不是同伴嗎？怎麼會有人這樣對自己的同伴的？難不成看我們餓死他會有什麼好處嗎？不會吧？他應該也是會跟著餓吧？難道他看我們挨餓他心情會比較好嗎？應該也不會吧？那……他講話怎麼可以這麼無情？
　　「你怎麼了啊？怎麼臉色這麼難看？」紫絃挑眉，「怎麼？沒食物吃這麼難過啊？」
　　「沒事。」抹淚，硬打起精神大喊：「走吧！就算會餓肚子還是要前進啊！我們走吧！美好的前途在等著我們啊哈哈──」
　　紫絃和漪及烯交換了個眼神，心中同時感到疑惑。
　　「他頭腦是撞到了嗎？怎麼反應這麼激烈？而且我記得他的脾氣很不好啊。」
　　「不知道耶……漪跟他沒說過話，不曉得。」
　　烯聳肩，表示什麼都不清楚。
　　「算了，繼續走吧，不走也沒辦法前進。」
　　「嗯。」
　　唉，前途堪慮啊。所有人在心中同時出現這個想法。
　
　　３
　
　　前途堪慮？誰說的？根本沒這回事。
　　嗯，說正確點，前途的確是堪慮，但是對象搞錯了，是「毒獸的前途堪慮」。
　　這是什麼意思？回頭看那些屍體就知道了吧？
　　「看我的烈火飛天！」紫絃袖子一揮，大範圍的火焰便一罩而下，然後，就有香肉味散出……不是，是有一堆烤焦的毒獸屍體散在四周。
　　「冰召。」銀杖一點，七八尺長的冰棒便矗立在眼前，也順便保存了食物的新鮮度。
　　「九天雷動！」漪的手順暢地揮動著，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是個心地善良到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人。
　　「我殺殺殺殺殺──」青璽瘋狂地舞動他那把長劍，凡是只要有那個膽往他身上撲的毒獸，不是死在他的劍下就是被劍氣戳出無數個小洞。
　　「嘎嘎──」
　　在這種快速的法術和武術瘋狂聯擊下，造就了堆積如山的食物……事實上，扣掉那些不可食的部位，能吃的部份實在是少到可憐，連要塞牙縫都不夠，何況還要分成四人份，拿來塞上半的牙縫都嫌太少，搞不好還塞不滿，下半的牙縫？想都別想。
　　「老實說，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吃……」青璽乾瞪著那些可實用的部位，嘆氣，「如果這時候是在家裡就好了，要什麼有什麼，好想家……」
　　「不想吃就準備餓死好了，你當我們現在是在作什麼啊？這些可由不得你！」紫絃冷哼，「不然你有本事就用這些東西生出美味的食物啊！沒本事的人就不要在那邊抱怨！很惹人厭！」
　　「好了啦，就不要吵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啊，對不對？」漪貼在烯的身上磨蹭著，似乎是已經認定烯是他的朋友了。
　　「好朋友？跟這種人當好朋友？我才不要！」青璽和紫絃異口同聲地說。
　　雖說感情不好，但是默契還是不錯嘛？有前途有前途，而且也很有機會變朋友……大概吧。
　　「不過，這座森林雖然陰森，可是都只看到毒獸，沒看到別的耶……」青璽籌四周望了望，挑眉。
　　不然你還想看到什麼？三人想。
　　「總會有人類誤闖進來，然後被毒獸吃掉的吧？然後就變成怨靈或是地縛……靈。嗯？你們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
　　「青、青璽……後、後……」漪用手指著青璽的後方，臉色鐵青。
　　「嗯？我後面有什麼嗎？」好奇，回頭看。「什麼都沒有啊？」
　　接著，再往另一邊看，依舊是什麼都沒有。
　　但是傳說，人在兩肩上和頭頂都各有一盞光明燈，而每當你回頭看時，便會吹熄一盞光明燈，而你只要吹熄一盞光明燈，你對靈體的感受力和抵抗力就會減少，進而被靈體操縱……
　　「你、找、我、嗎……？」
　　「你愛我嗎？」
　　「我好寂寞喲……來和我說話嘛？」
　　「嗚嗚……我好痛苦……」
　　蒼白的靈體一個接著一個出現在四周，讓他們驚訝到連下巴都快脫落了。
　　所以說，藥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咦？藥應該也不能亂吃，不然會不小心就吃出人命來。
　　「還是逃吧？」眼見靈體一個又一個地出現，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甚至，它們已經開始湧上來了……
　　「廢話！不逃難道要給他們抓啊！」紫絃不斷地撥開那些想抓住她的手，但是完全沒用，因為才撥開一個，馬上又有許多的手抓住她。
　　「可是這麼多的靈體擋住我們，我們也殺不出去啊！又不能隨便攻擊他們，否則觸怒靈體就更難脫身了！」青璽哭笑不得地大喊：「哇──我以後絕對不敢再亂說話了啊！放過我們吧！不要再過來了啊！」
　　「可是明明就是你們叫我們出來的……」
　　「現在不想了啊！拜託你們快點回去啊！我們還要趕路啊！」
　　「……」一個靈體面露殺氣。
　　「啊！青璽我拜託你別再說話了！這樣子就算我們不攻擊它們，也會觸怒到這些靈體啊！哇啊！」紫絃一個沒站穩，跌落在地上。
　　但是，這一跌又立刻觸動了躺在土裡、尚未完全腐化的屍骨。森森白骨從土裡竄出，關節間還黏著一些肉，讓人看得腹中作噁，早上吃的餐點有一種想奪「口」而出的衝動。
　　「喔啊啊啊啊……」
　　「救救我們……我們不想再睡在這陰森的土裡了……」
　　「不要逃……」
　　膽小的漪一看，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哇啊！這些東西好噁心啊！應龍哥哥快點來救人家啊！」漪的掌心朝地，下意識地唸出一個咒語。
　　「雷波動！」
　　「喔──嘎啊啊啊啊啊啊──」
　　已經成精的屍骨在漪的電擊下痛苦地吼著，同時，也在電擊之下應了他們的願望──讓他們離開這陰森的土裡。
　　但是，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多事情，絕對沒有這麼容易解決。
　　所有人都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四周的氣溫又下降了幾度，而且還可以感到那些幽魂的殺氣又更重了，甚至，就連一些還在土裡、尚未從土裡爬出的前幾代人的屍骨也有亟欲衝出泥土的欲望。引發了土地的震動。
　　就連，跟這些靈體無關的，居住在山間水邊的魑魅魍魎等小精靈也有了感應，紛紛從它們寄宿的草木中出現，圍繞在幽靈牆邊。
　
　　「噢，我們這下真的觸怒它們了。」青璽看著越來越多的靈體、越來越厚的幽靈牆，開始發抖。
　　「反正都觸怒它們了，那就……」紫絃的眼神一暗，金色的火焰便直衝天際，「大開殺戒吧！」
　　「同意。」烯和漪同時答道。
　　「喔喔喔喔──」
　　「我要詛咒、我要詛咒你們──」
　　「我要讓你們永世不得超生──」
　　靈體話沒說完，數十顆光球便在他們的面前接二連三地爆發，紛紛成佛去了。
　　「聖光爆。」烯的臉色陰沉，黑色的雙眼閃著相當冰冷的光芒。
　　碰碰啪啪轟！嗶啪！
　　「嘎啊啊啊啊──」
　　「可惡！我們要為這些同伴報仇！」剩下的靈體一擁而上，想要置烯於死地。
　　「報仇？那還得看你們有沒有那個能力喔。」紫絃嫣然一笑，「三昧真火──焗妖魂！不準碰我們的同伴！」
　　妖魂，全熟十客、八分熟兩客、烤焦無數。
　　烯和漪同時笑了，只見他們將靈力灌注在腳下的大地裡，讓土地上升大範圍的光華。
　　「這種光是……」
　　「是四方神才會用的驅魔絕招──嘎啊！啊、啊……」
　　妖魂被光照射到的部位逐漸消失，而全身被籠罩在光華範圍內的妖魂自然就去見他祖宗十八代了，但是，這還不是這個咒術的最大能力。
　　「神靈波。」烯的唇邊勾起殘酷的笑，並將靈氣大量灌輸在大地之中。
　　原本只是微弱的白光突然大盛，而且直衝天際，範圍也在瞬間擴大。而只要是在這個光芒範圍內、而且有那個膽衝上來攻擊的妖魂和屍骨全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些妖魂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再多的冤屈也都無法申訴，便重入輪迴了。
　　「太棒了！全部都解決了！」白光消失後，看到幽靈全都消失的漪興奮地跳著。
　　但是，只有一個人眉頭深鎖。
　　「……」
　　這樣做，真的對了嗎？它們也曾經是人，它們會死在這裡也是無辜的，用這種方式強迫它們成佛真的好嗎？
　　「與其留在這兒當個地縛怨靈而無法成佛，還是早點進入輪迴、重新做人……安息吧。」烯淡淡地說，眼中盡是無盡的愁。
　　「烯，怎麼了？」
　　見此情況，漪擔心地看著比自己高了一顆頭的烯。
　　「沒什麼，我們走吧。」烯搖頭，又恢復原本的冷酷模樣。
　　「嗯……」
　　總覺得，烯的人很好，可是好像總是在想什麼，都沒有看他笑過、也沒有看過他主動和我們說話……一直都是這麼安靜，好像就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一樣，不把心事讓別人知道。和心宿姊姊好像……
　
　　「奇怪──」
　　在另一邊，蒼扉宮內有個人打了個噴嚏又搔耳朵。
　　「怎麼耳朵這麼癢，是有人在唸著我嗎？」

　　４
　
　　「喔喲喲，好強的靈氣啊，真是讓老身嚇了一跳。」老婦人看著水池中的影像，輕拍著胸口，「怎麼這些孩子的靈力這麼強？是想把老身的林子給剷平不成？」
　　「婆婆，您就別說笑了，」在水面上的，正是凰昕，她輕笑了數聲，「您住的林子可是聖地哪，孕育了如此強盛的天地靈氣，還有水神靈氣，光憑那幾個小娃娃的力量就想剷平？哪有這麼容易啊。」
　　「哎呀，皇后啊……不是老身說啊，是你們這次也太亂來了，將試煉地點就定在這林子裡是怎麼著？是要丟了那些孩子的命了不成？他們小小年紀怎可能有那種本事來解決我用蠱術培育出來的蠱獸哪，更何況，此處的蠱獸等級可不低於水族禁地的試煉洞啊……」
　　婦人搖頭，深深嘆氣。
　　「要做試煉更不跟老身說一聲，這樣子，我苦心培養的蠱獸不就白白犧牲了？雖說牠們並不會主動攻擊人，但是若真的有人入侵牠們的領地，牠們也是會攻擊人的啊！更別說是牠們本身的毒性了，只要一個不注意，那些孩子可真的是會死於非命啊！」
　　凰昕掩著嘴，笑了幾聲。
　　「凰昕就在這兒跟婆婆陪不是了，因為讓他們到您那兒試煉不只是四方神的意思，也是我的提的主意，所以還請婆婆原諒啊。」
　　「皇后娘娘別這樣，不過……」婦人咳了幾聲，接著說：「不過，這樣真的不會有問題吧？雖說這兒的靈氣可以讓孩子們的靈氣在短期內提升，但這法子也太激烈了吧？」
　　「這就還得請婆婆多多幫忙了，因為他們年紀還輕，要怎麼消化過剩的靈力恐怕也只有玄武族的孩子清楚而已，所以希望婆婆您能幫助他們。」凰昕面露出痛苦的神色，淡淡地說：「因為，這個世界就得靠他們來守護了……」
　　「老身也清楚，但是……」婦人搖頭，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婆婆怎麼了嗎？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這是我這兒的問題，唉，」嘆氣，整個臉的皺紋全都聚集在一起，整個人又看起來更蒼老了。
　　「到現在女媧後裔的珠胎都沒出現在水池內啊……更何況璐兒的靈質體也才剛成熟，沒有後代的女媧後裔又要冒著隨時都得犧牲性命的風險，這在未來可都不是什麼好事啊。」
　　「婆婆說的也是有道理……」凰昕想想，說：「大概是時機未到吧？說不定您再等個一陣子，珠胎就會出現了。」
　　「希望如此……」深深一嘆。
　　「對了，婆婆那兒可有什麼藥方可以解除『百心腐毒』？」凰昕眉頭深鎖，光滑的額上也擠出了幾條細紋。「光靠四方神獸的停靈之火是維持不了多久的，但是再這樣下去，皇上的元靈將會破滅……一旦元靈破滅，傳承麒麟靈力的皇族血脈就斷了啊。」
　　婦人聞言，搖頭。
　　「百心腐毒不是靠我一人就有法子解的，那還得藉著女媧娘娘的靈力和四方神靈的靈力再配合我的蠱術才能解，而且那也不是靠著最毒、卻也是解毒良藥的『毒龍膽』能解的，若是沒有照著藥方來解毒，再怎麼神奇的靈藥也都會變成毒藥。」
　　「那婆婆的意思是……？」
　　「等這兒的事告一段落後，我再隨著孩子們一起過去吧。」微笑，「這樣辦，可以吧？」
　　「可以！當然可以！真的是太感謝婆婆您了！」凰昕燦爛地笑著，「婆婆，可否讓我瞧瞧璐兒呢？自從我搬離您那兒後，我也好一陣子沒看到璐兒了，不知她過的如何？應該也長成了個亭亭玉立的美人兒了吧？」
　　「呵呵……她過得很好呢，也還真是勞煩皇后費心了。」轉身，對著正坐在一棵槐樹上看著遠方的少女招了招手。
　　「婆婆有什麼事嗎？」少女輕巧地從樹上躍下，一雙清亮的星眸定定地看著婦人。
　　「皇后娘娘找妳呢，過來吧。」
　　「可是……林子外圍似乎有人進入，我想去看看情況。」少女說。
　　「不必防著他們，都是自己人的。」慈祥地笑著，「這林子也因為有妳在才能這麼安寧，別擔心，他們並不是壞人。」
　　「是……」點頭，並踏著款款蓮步走向水池邊，「參見皇后娘娘。」
　　「免禮，我們都是好姐妹，何必如此？」凰昕微笑，「嗯……璐兒妹妹長得越來越標緻了，真有妳母親的樣子呢。許久不見了，這些年來過得好嗎？」
　　「還可以，謝謝娘娘的關心。」璐兒微笑，面頰泛起淡淡的粉紅。
　　「呵呵，璐兒，我有件事情想拜託妳，不過，不知道妳的五靈法術學得如何了？」
　　「普通，不敢說是相當精通。」淡笑，「不知娘娘想請璐兒做什麼？也不知璐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這個嘛……」看了璐兒一眼，凰昕的臉上掛著曖昧的微笑。
　　「嗯？」
　　「就是想請璐兒幫我們測試四方神的繼位者的能力。」淺笑，「剛剛有聽到妹妹說，你們的森林邊緣有人進入是吧？」
　　璐兒點頭，但仍舊不明白凰昕想說什麼。
　　「這跟四神獸後代有什麼關係嗎？難道……」
　　「正是璐兒所想的，他們正在你們那進行試煉，不過，光是這樣是不夠的，所以我才想請妹妹幫個忙，所以當他們到達時，我希望妳能夠使用五靈法咒攻擊他們……當然，如果能將他們置於死地是更好──但是，別真的把他們給殺了。」
　　「可這……」璐兒面露難色。
　　這樣子……不好吧？既然要我做這種事就更不應該告訴我他們的身分啊，這樣反會礙手礙腳的，也沒辦法發揮出實力，這下子該怎麼辦呢？
　　「妹妹是做得到的，我相信妳的能力。」凰昕笑著，「試看看吧？現在能夠拜託的人也只有妳了，而妳，遲早也是要和他們見面的，所以我也才會安排他們會在林子裡和妳見面，也是希望妳能去了解他們，因為，你們是同伴……」
　　「嗯，娘娘說的璐兒都明白，我會去試看看的……」
　　聽到這句話，凰昕放心地笑了。
　　「那就麻煩妳了。」
　　「能為娘娘效勞是璐兒的榮幸。」鞠躬，臉上卻帶著深深的笑意。
　　「呵呵，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呢，」轉過頭，不知在看著什麼，「我得走了，四方神已經到了，也該開始討論繼承的事了，而且秋之祭典也快到了，所以希望妳能和那些孩子同時到這裡，為我們降一場雨……唉，萬事拜託了。」
　　「請娘娘放心，璐兒一定會辦好您所交待的事的。」
　　凰昕點頭，沒說任何話，而影像也就逐漸從水面上消失，讓水池恢復一般的清澈。
　　「嗯，命運啊。」婦人望著天，嘆息。
　　「女媧一族的命就是如此啊，要為世間、為黎民百姓、為天下蒼生付出……從未有人是例外的，命運真是讓人難以參透啊……」
　　「……嗯。」
　　但我能做得到對他們完全狠下心來痛下殺手嗎？他們再怎麼說都是同伴，我又怎麼能攻擊他們呢？更何況，當我知道他們是同伴之後，我還有辦法攻擊他們嗎？我也會害怕傷害到他們啊……畢竟五靈仙術並不是任何人都消受得了的，若是一個沒弄好，他們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麼辦才好？
　　真是為難啊……
　　「怎麼啦？在想什麼？」
　　「沒什麼。」璐兒微笑，伸出手攙扶著老婦人，「婆婆忙了一整天，一定很累了，我帶您回房去休息吧。」
　　「呵呵……有妳在真好啊，我什麼都不用擔心了。」婦人沙啞地笑了幾聲，便隨著璐兒回屋子裡休息去了。
　　就是擔心妳嫁不出去而已……嗯，一定要給妳找個好婆家啊！這樣才對得起妳的母親。
　　婦人笑著，而心中卻在打著她的如意算盤。
　
　　５
　
　　狩獵時間是非常短暫的，再加上每隻毒獸可食的部位幾乎沒有超過一半的，所以太陽一休息、月亮一上工，四名可憐翹家試煉人就坐在沒有火的乾柴旁，愜意地……其實也沒那個輕鬆地吃烤肉。
　　但是，總是會有人有怨言的──尤其在這群嬌生慣養、被人服侍慣了的小孩中。
　　「嗚──人家真的不想吃這些東西啦！」青璽看著烤到恰恰好、正散出撲鼻香味的……毒獸烤肉，一邊抹淚一邊抱怨。
　　「嗄？你是對我烤的東西有意見是吧？」
　　紫絃回過頭，帶著滿面的微笑看著青璽，讓後者不禁打了個冷戰。
　　「不、小的不敢……」
　　「哼！這還差不多！」紫絃冷哼，並開心地看著漪和烯，「真好，你們兩個這麼捧場，真不像某人喔，有得吃就不錯了還要東挑西嫌，也不想想，這世界上還有多少人沒飯吃啊？哼！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傢伙！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另外的兩個人默默地吃著烤肉，不敢出聲，就怕一出聲就說錯話，然後被念到臭頭……
　　「不過，講真的，如果這幾天下來都要吃這些東西，講真的，我也會反胃……」紫絃無奈的嘆氣，「唉，既然是要試煉也就只好認命了，希望能越快到森林中心越好，這樣子也不用天天看到這些煩死人的東西。」
　　烯點頭，表示贊同。
　　「凍火。」
　　烯話一說完，他們面前的枯枝堆便冒出了藍白色的火燄，寒色的火光看似寒冷，但溫度卻比一般的火還暖上幾倍。
　　「夜深了，快些吃完就快些休息。有這個火在就不會有毒獸攻擊我們。」冷冷地開口，說完便立刻倒在火堆旁，找周公論政去了。
　　「這人怎麼這麼豪邁……看他冷酷的樣子，想不到他做事也蠻隨性的嘛。」青璽心不甘地啃著毒獸肉，云云。
　　「嗯，烯只是比較不喜歡說話而已啊，他人其實還滿不錯的，真的！」漪滿足地啃著不知從哪採來的果實，點頭。
　　「啊──你哪來的果實？！給我！」青璽一看到漪懷裡的果實，立刻伸手去搶。
　　但是對食物有相當執著的怨念的漪哪可能就真的乖乖地讓青璽搶食物，當然一腳就往青璽的臉上踹上去，好捍衛自己的食物所有權。
　　「哼！要吃自己去找嘛！幹嘛跟漪搶！」漪嘟嘴，「人家最討厭跟漪搶食物的人了！哼──！」
　　「……」我竟然被踢了！而且還正中我的臉！這……我英挺的鼻子一定被他踏扁了！而且我居然沒有躲開！我這一世英名該往哪擺啊？！
　　紫絃瞟了青璽一眼，一下就看出青璽在想什麼。
　　「你才剛出世沒多久呢，就想要有一世英名？騙誰啊！」冷笑，「而且，你還真以為你長得多好看啊？像你這種人，會有人喜歡上你是不可能的──因為你的心理也沒多正常！懂了沒？會跟別人搶食物的傢伙。」
　　紫絃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針一樣，字字刺痛青璽的心，讓才剛受到面部被毀損的心理創傷又再加一層，讓他難過地倒在地上去找周公訴苦去了。
　
　　周公曰：喂！我正在和人討論事情，不要過來找我訴苦！會讓我分心！走開走開，一旁涼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