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南市佳里區二二八追思與回顧紀念座談會上的講話

日期：2022年2月27日

時間：上午10：30

主持人、魏耀乾醫師、各位朋友，大家好：

    承蒙魏醫師的看重，邀請我今天在紀念二二八事件七十五周年前夕到這裡來向大家報告一些個人的感想與心得。本人自認才疏學淺，本不足以擔負這個責任，只能就自己最近的一些想法提出來，請大家指教。

    最近這幾個星期以來，最熱門也是最重要的國際政治新聞，便是俄羅斯與烏克蘭之間的緊張關係。許多人曾經預測，俄羅斯頂多是施以軍事壓力，迫使烏克蘭及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確保烏克蘭不會加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使烏克蘭非軍事化，保證俄國領土與主權的安全與完整。不料就在2月24日（星期四）俄國的軍隊就進攻了烏克蘭，而在軍事力量巨大落差的情況下，烏克蘭首都基輔岌岌可危，一般估計可能在數天之內就會被俄國軍隊攻陷！

    鑒於烏克蘭在東歐的重要戰略地位，許多人估計美國應該會領導西方國家與烏克蘭共同對抗俄國。可是我們看到世界各國的反應，卻是口惠而實不至，令人瞠目結舌！大概亞洲、中東、非洲和拉丁美洲上百個國家一言不發；美國總統卻只會安慰烏克蘭的軍民，說他會與他的妻子共同向上帝禱告！雖然有些國家主張以經濟制裁俄國，不過我估計不會有太大的效果，尤其是西歐的二大國家－德國與法國－對俄國的石油和天然氣仰賴尤深，一旦惹惱了俄國，來一個「反制裁」，切斷石油和天然氣的供應，西歐經濟立即會受到激烈衝擊，尤其現在冬天尚未過去，沒有了俄國油氣的供應，西歐人民的生活馬上動盪不安，對於俄國的制裁必定陷入難以為繼的窘狀！

    烏克蘭在世界上有一百八十多個邦交國，也是聯合國的會員國，但是聯合國對此情勢卻是束手無策！其實我們如果考察一下古今中外的歷史，就會知道無論國家的規模如何，它們的所有的外交作為，都是在於促進自己國家利益的最大化！沒有一個國家會因為所謂的公理正義等等的「價值」去為別的國家打仗，除非能夠確實促進本國的國家利益，否則只是一種口頭上的宣示而已，沒有多大的意義可言！尤其是以美英為首的西方國家，其惡劣的行徑，可謂血跡斑斑，慘不忍睹，烏克蘭就是最近發生在眼前的一個慘痛的例子。把維護自己國家的利益寄託在別國的善意之上，是不切實際，更是非常危險的做法。

    前幾天魏醫師送給我一本施明德先生的自傳－「死囚」：1962-1964。在這本書中，施先生提到為了追求建立一個獨立自主民主公義的台灣社會，為當時統治當局所不容，因而被捕坐牢的一段歷史。半個世紀過去了，我們可以暫時停下腳步，思考一下：今天台灣的社會真的已經是實現了獨立自主民主公義的理想嗎？當前的台灣社會是否更具有多元文化和多元族群的相互理解、尊重、欣賞和喜愛的素質呢？台灣人對於自身處境的認識，對於國際政治和國際重大議題的探究，真的有進步而不是停留在自憐自艾甚至於自嗨自爽的地步？如果我們仔細思考一下當前的台灣現況，恐怕會有許多人感到慚愧，甚至於冷汗直流吧？因為我們實在是與現實脫離太遠了！終日活在一個虛構的自我認知的世界中而毫無感覺。

    大家都常在講，台灣的前途，未來台灣理想的社會型態，必須由台灣人自己來決定，這本來是不錯的。在座的各位朋友，有許多人已經走過了人生大半的歲月，為生活、為理想、辛苦奮鬥了一生！「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我想大家對於未來的年輕後生都是有所期待的。以我過去在教育界服務這幾十年來的觀察和體會，台灣要有光明的前途，我們會寄希望於社會上的年輕朋友。我個人希望他們能夠具備至少以下三種能力：

    第一、對國際政治和世界重大議題的興趣、理解與探討；第二、對於多元文化與多元族群的認識、尊重和欣賞；第三、作為一個地球村的公民，應該具備基本的知識、態度、技能等等的素質。

    要掌握這三種能力，先決條件就是要有寬廣的胸襟和遠大的抱負，還要有包容開放的精神。現在大家都習慣於強調自由，也有人說「不自由，毋寧死」。然而我們所不了解的正是過去一位理想的自由主義者胡適之先生所說過的一句話，那就是「容忍比自由更重要」！生活在今天台灣社會中的每一個人也好，每一個團體也罷，都應該好好思索這一句話的深刻含義。

    我相信以上所提到的都是極為重要，卻是當前台灣社會中普遍欠缺的素質。我們長期以來一直都受到不同執政者的麻痺洗腦，以至於使我們看不清楚真相，總以為世界都在環繞著台灣在運轉，我們不是狂妄自大，就是愚昧自卑，渾然不知我們已經逐漸被事實拋棄了好遠！

    今天我們齊聚一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家來自不同的地區，操著不同的母語，也有著不同的成長背景和傳統記憶，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是生死一命，同舟共生的「家人」！「家人」，這是一個多麼甜蜜而又親切動人的詞彙！可是為什麼從過去到現在，我們卻是相處得那麼苦澀，那麼沉重呢？

    紀念和緬懷七十五年前受迫害受殘殺的家人，不管他們的身份、性別、族群、地區、語言、信仰、價值觀、或者歷史記憶，我們都不希望看到同樣的事件再度發生。我個人認為，如果我們齊心努力，放下狹隘的自我，向所有我們的家人伸出雙手，親密對話，我相信一個自由民主、包容多元、而且台灣多數年輕後生又具有批判性的思考，國際移動的能力，這樣的台灣社會就有可能在這一塊我們生死與共的土地上，撒下種子，發芽茁壯，開花結果。每一個人能夠自尊尊人，自愛愛人，這樣子的社會才是我們一心追求的理想社會，也會是過去死難者一心嚮往的社會，我認為這才是我們紀念二二八最真實最可靠的意義所在！

    謝謝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