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睡著了嗎？
杜開的情書5

親愛的，你睡著了嗎？

今晚，這裡的風好大，窗外的風聲一陣又一陣的刮著。不曉得在你睡著的地方，也是這般嗎？

日子最近又冷了起來，乍暖還寒的春天，是一種百無聊奈的生活。有時喜歡看春雨落下，有時天氣陰陰的，又讓人厭倦。

人生沒什麼喜訊，是滿讓人討厭的狀態。但要說哀愁，又說不上來，就是一種平平淡淡的日子，掛在山坳裡，在被遺忘的地方，翻著一天又一天的日曆，將日子從遺忘的地方A，又送進另一個遺忘的地方B。

人近中年，彷彿很多東西都淡然了。我還記得你坐上捷運車廂的那天，我看到你站得遠遠的，走入車廂，在透明玻璃門邊望著我，突然在車廂內揮起手來，開心的跟我揮別，而我也舉起手來，跟你揮別。

在月台上的兩個人，遠遠的，淡淡的，像友情，又像愛情，這樣淡淡的感覺，是年輕時不曾擁有過的。

夜晚，我開始想著你了。

想著你的眼睛，大大的，明亮的，你說的話我都忘記了，彷彿只剩下你的眼睛曾經告訴過我的感覺，我記得一清二楚的。

你望著我的時候，眼瞳是澄亮的，有笑容在裡頭。

你的頭髮長長的，像烏溜溜的秀髮廣告那樣，輕柔的捲在你的耳旁、脖子、肩上，一直捲到我腦海裡。

我是想著你的，而卻又不知想著的是什麼？

我曾經想過很多東西，很多似曾相似的記憶片段，彷彿在你身上重新燃燒了起來。有一些吉光片羽般的東西，在我凝望著你的臉容時，會依稀有著傷痛，淡淡的刺痛在心底。

（現代人認識太多的人了，從年輕到老，見過面的人成百上千，來來去去的人際關係，似乎已經沖淡了我們對單一個體的認知和記憶，而在每一個人身上交錯著過去屬於別人的記憶）

我想起了一種叫刺鳥的鳥兒，會飛向一根刺痛她胸膛的樹梗，在死前唱著最最哀凄與美麗的歌聲。我不是刺鳥，但我的人生卻歷經過許多的痛苦，也許我也正在嘹喨的哀嚎著，而我自己卻毫無所覺。

如果，我的歌聲能夠照亮全世界的話，那我希望，梗在我胸口的那根刺痛，永遠留在那裡，永遠讓我流下人世間最美麗的眼淚。

但我不是刺鳥，我的人生平淡且乏味至極，我已經厭倦於去尋找許多的東西，譬如理想，譬如愛情。

（現代社會的資訊流通速度加快以後，以往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愛情神秘面紗，似乎已經透過手機、網路、MSN與日日夜夜的即時接觸，完全沖垮掉了，男人與女人間的思念，像即溶咖啡，沖完了，咖啡也走味了）

愛情之於我，已經是一個咀咒，我已全然接受這樣悲劇性的安排，而無意於再次尋找什麼了。

但我依舊可以思念著你，想著你的背影，在日復一日的時間腳步裡，用濃濃的，欲去還留的感覺，將你的影子纏繞在我的心底。我喜歡這樣深埋心處的感覺，像是平淡日子裡的佐料，有點迷迭香，有點肉桂粉，或者，一些胡椒粒的甜美。

日子，應該是要這樣平淡，才會有生命的滋味吧？

或者，我現在才算過著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在宇宙的鍊條裡，慢慢的擊打著我喜歡的節奏，悠緩而平靜，一點點的鏗鏗然，一點點的嗡嗡迴盪聲。捆綁著我的生命的，是難以掙脫的鍊條，也是繃緊的弦，而我正在學習如何彈奏它。

我喜歡認識你以後的感覺，可以讓我想起很多的事情。

我曾經在一個聖誕夜前後的下午，和一雙這樣的眼睛共渡過歡樂的午餐。

我曾經在一個春日午後的艷陽下，和一頭烏黑秀髮的女孩，一起喝咖啡，看著陽光將樹影斜落在她肩頭上。

你讓我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遺忘在心底的味道，都一一浮現出來了。而那屬於你的，新的氣味和感覺，又重新釀造了一種我無法形容的東西，而我正在思念這個東西。

今夜，你睡著了嗎？或者，也醒著，在思念著我？

有人說，愛情最迷人的地方，就是這段前奏，而我已經遺忘了我的琴譜，我不知該如何彈奏。我只知道，今夜，我醒著，在想念著屬於我的天空，我在我自己的舞台上，唱著屬於我自己的歌。

那是不成韻律的，沒有節奏感的，但我喜歡，我喜歡屬於我自己的自由。我在我的世界裡，思念著我喜歡的人，那是屬於我自己調和的味道。

你，很美麗。

就這樣，晚安，希望你今夜睡得好！

杜開
2008/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