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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25 16:22:05瀏覽8887|回應7|推薦32 | |
到了淡水馬偕,直接前往七樓的產房,跟護士說要來催生。拿出醫師事先開好的住院單,護士要我們去一樓辦住院手續,填了一堆資料後,又回到產房。然後豌豆爸就被叫去填更多資料,我則被帶到旁邊的「小房間」,被要求換上病服,當時我還不知道,從那一刻起,我漫長而痛苦的催生歷程就要展開了。 換好衣服後,護士迅速且俐落地過來幫我剃毛、灌腸,然後迅雷不及掩耳地替我內診,天啊,我差點要飆髒話了!怎麼那麼痛啊!那種天殺的痛,讓我整個人像被電擊一樣幾乎要跳了起來!我事前透過網路了解不少生產過程,但我萬萬沒有想到,讓我痛得要叫出來的會是內診! 以前當記者時寫過許多婦女團體抗議生產不夠人性化的新聞,最常被拿來說的就是剃毛和灌腸(婦女團體認為不一定必要),然而我實際經歷後,深覺內診才是不人性化啊!可怕的是這一次內診對我來說,只是「前菜」,後頭還有許多「大餐」等著我! 出了小房間,我被帶到待產室,護士迅速地解說一下,就要幫我裝上胎兒監視器和催生點滴。我瞄到牆上的海報寫著裝了機器後就不能下床,趕緊問了句可以先上廁所嗎?畢竟剛剛被灌了腸,我實在不想在床上「大」。護士才讓我先去廁所。到這裡我才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從換上病服後,護士就一直迅速地「走流程」,讓人幾乎沒有喘息的空隙。 上完廁所,沒有逃避的空間了,躺上病床,裝上儀器,這時是一月三十日星期六的中午左右,護士打上點滴,就此進入催生程序了。 生個小孩身上卻有一堆儀器,這就是所謂的生產過度醫療化吧! 一開始催生藥量很低,到後來都加到12了! 聽說催生的方式還有塞藥的,但淡水馬偕只給我打點滴,一旁有儀器會不斷吐出類似心電圖的圖紙,那是陣痛的強度和頻率。肚皮上還裝了一個黑黑圓圓的胎兒監視器,豌豆巨大的心跳聲在就待產室裡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迴盪著。護士說若心跳小於120下就要通知他們。這讓我神經緊張,我躺在床上看不到數字,只好三不五時要豌豆爸不斷察看,深怕豌豆有什麼差錯。 豌豆的心跳... 陣痛的頻率和強度... 點滴的藥劑滴的很慢,我依舊沒有感到太劇烈的疼痛。躺了一會兒,我開始無聊地玩自拍,有種自知趁現在還笑得出來趕緊拍照留念的意味。小小的待產室裡,只有一張病床和窄窄的陪病床,其餘就是機器不斷列印和豌豆急促的心跳聲。豌豆爸好心地問我要不要看報紙或上網什麼的打發時間,但我著實沒心情,對於肚子到底會不會有動靜這件事開始感到心慌。我把牆上的海報看了又看,上面寫著待產注意事項和生產的各個階段。我不厭其煩地一直看,這時候除了跟生產有關的事,其他我都提不起興趣。 這期間最痛苦的事,就是護士不斷地來內診。內診的目的是要看我子宮頸到底開了沒有,開了幾指,每次內診我都不得不抓緊病床邊的欄杆,露出極端扭曲的表情,因為實在是太.痛.了。這種痛苦並不因為三番兩次的承受而習慣一些,我每次看到護士又走進來,準備戴上手術用的薄手套,心就一陣涼。期間甚至有幾次護士實在來得太頻繁,上一個走後沒多久又換另一個要來內診,我忍不住抱怨上一個才剛做完怎麼又來了,護士才放我一馬。 如此頻繁的內診,不僅是疼痛而已,而且嚴重地打擊到一個人的尊嚴。加上馬偕規定裝上胎兒監視器和點滴後,就不能下床,所以每次都得請豌豆爸幫忙到外面拿消毒過的尿盆進來,在床上解決,這情景,哪有尊嚴可言? 更不用說每次內診完,床上鋪的看護墊都不免染上一些血,我不敢看,光用想像的就感到難堪。在網路上看到的生產經驗,大多說看護墊用量很少,準備一包就夠了,但我因為冗長的催生過程和頻繁的內診,硬是用掉兩大包! 那段期間,我最期待的是醫界能不能趕快發明取代內診的儀器?就像超音波那樣,不用侵入性就能得知子宮內的狀態。而我也首度對產科護士的工作感到大開眼界。我痛恨內診,但我不得不說,當產科護士都要會內診,這件事也真辛苦她們了! 我不斷想到所謂人性化的生產這件事,覺得當年在跑這個新聞時沒有生產經驗,寫的東西只是隔靴搔癢。此刻躺在待產床上的我,想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生產本身就很不人性化! 儘管催生點滴逐漸加重藥量,陣痛的頻率也愈來愈多,但內診結果還是沒開指。此時我的陣痛已經很劇烈了,痛到我忍不住要屈著身體,手抓緊欄杆才能稍稍舒緩,但這樣的動作護士也不允許。即使痛到這樣,晚上主治醫師首度來到待產室,他檢查的結果也沒有開指,醫師指示再加強藥量,其餘也只能等待。 除了內診和陣痛,我肚皮上安置的胎兒監視器,也開始成了痛苦的來源。那圓圓的儀器有個尖端,壓得我肉好痛,一開始我不知道是這個東西引起的,還以為是子宮在痛,後來問護士,才知道是被這個儀器壓痛的。偏偏這東西的尖端,又必須壓在胎兒附近才能偵測到心跳,所以我不能隨意移動它,只能繼續忍受。痛痛痛,生個孩子有這麼多種痛得承受,真是見識到了! 這個東西壓得肚皮很痛.... 沒有自然的陣痛已經夠讓我沮喪了,到醫院用藥物催生,還是這麼不順利,我的不安感愈來愈強烈,不知道要結束懷孕這件事,怎麼會這麼難。這天深夜,因為三不五時的內診,加上還是會有些陣痛,幾乎沒怎麼睡,心情也愈來愈低落。豌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持續在深夜的待產室迴盪,好幾次忍不住跟她說:「豌豆,我們一起努力好嗎?馬麻和把拔都很想見你,趕快出來跟我們見面啊。」 一夜的折騰和喊話,並沒有讓我脫離苦海。催生進入第二天,也就是週日。上午護士進來說,藥量已經加到最強了。不斷的內診顯示子宮頸最多還是只有開到半指,沒什麼進展。我對這冗長的等待及不明確的生產徵兆愈來愈不安,有點想要剖腹產了。我沮喪地想,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小孩生下來,與其繼續這樣漫無時間表的等,不如一刀下去把孩子抱出來,不就沒事了嗎?但是豌豆爸一直不贊成,他覺得開刀很傷身體,剖腹產後恢復慢,若非必要不宜走上這條路。 剖腹產術後比自然產痛和恢復慢,這我也很清楚,但我實在不曉得我還要等多久,而且我對自己能否自然產愈來愈沒信心,畢竟都用藥了我的產程還是這麼慢,我擔心我的身體構造根本就有問題啊。 淡水馬偕的待產室有兩道門,一道通往護理站,另一道就是通往產房。剛住進去時護士就告知,一旦快要生了,就會把我從那扇門推進產房。待產的過程裡,我就是不斷地看著牆上的海報和那扇門,心想,就在隔壁而已,我的解脫之門,僅僅就隔著一道牆,偏偏我卻無力跨越!每當稍微揪心的陣痛襲來,我都在想,是不是就是這次了,是不是就快要更痛了,快,再痛一點,再痛一點,護士就會打開這道門,讓我解脫了。然而,一整天,門,還是沒有為我打開的跡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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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