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出租車司機都是「人體衛星導航」，北京何其大，師傅何其多，不知道哪裡在哪裡，是常有的事。

尤其，一般觀光客會去的景點，除了「老牌」的天安門、紫禁城、王府井、天壇等名勝，司機閉著眼都應該知道怎麼去以外，其他新興商圈、百貨，或觀光客熟悉的餐廳，師傅都可能不知道。

我碰過不只一個師傅不知道南新倉，也不知道南新倉的大董烤鴨。而且他們通常會補上一句：「大董烤鴨？ㄓㄟˋ，我還真沒聽過！」一句話立刻讓觀光客趨之若鶩的大董，不訂位就得大排長龍才能吃得到的大董，瞬間變得很「小咖」。

大董烤鴨在觀光客和北京在地人心中的角色，在師傅一句話間表露無遺。這家餐廳，壓根不存在北京師傅的美食地圖上。

以觀光客為招徠的餐廳，不管新或舊，師傅不清楚的比率似乎很高。碰過不只一個師傅不知道天壇附近，或說虹橋市場附近，或乾脆說在崇文門外大街上的「老北京炸醬麵」。這家餐廳可是以北京傳統炸醬麵為號召，雖然口味不怎麼樣，但總是高朋滿座，也開了很多年了。

而，前門附近的老舍茶館，命運也一樣。

那天我們一上車，跟師傅說：「麻煩去前門的老舍茶館。」

師傅一聽，好比我們是火星人，說的是火星語似地，整個人立刻緊繃起來，汗毛整個豎直，很警覺地回答：「我不知道！」

我被他的回應搞糊塗了，想說，去這個地方有這麼緊張嗎？就算不知道確切位置，也不需要這麼決絕吧？！我只好再補充說，「就在前門西大街上，開到那再找，我有地址。」他才同意往前門開去。

最扯的就是載我們去司馬台長城的師傅。聽口音應該是北京人，但我請他先去東直門銀座中心接朋友，他不曉得銀座我可以理解（北京很多新興百貨師傅不知道），但不曉得東直門在哪，是怎麼回事？！東直門耶，說歷史有歷史，說商業有商業，還是轉車大站，居然有司機不知道？！我第一次遇上要跟司機解釋怎麼到東直門這件事，事實上，我也不會解釋，只好到了東四十條後，再依據街區的印象，邊看邊走。

往好處想，北京司機的心態似乎比較謹慎保守，對於他不是很熟悉的地點，不會勉強載客，在我們看來甚至有點把錢往外推的味道。只不過，上車後才發現師傅不知道路，又得下車，在出租車難覓的時段，這也是種折騰啊。

不過，也有不少熱心司機，不會趕乘客下車，而是拿起手機想辦法問到路，把乘客送到指定地點。這樣的司機還真讓人感覺「揪感心！」

其實我們去的也並非很冷門的地點，卻這麼不巧遇到不知道路的司機，也著實讓人納悶。

碰過一個師傅不知道這幾年北京很熱門的藝術園區七九八工廠。補充告知在大山子，還是不知道，再補充說，在酒仙橋路上，師傅還是很模糊（可能是西邊來的）。幸好一路看著指示牌，還是走到目的地。

下車後，朋友不解地問：「七九八不是很有名嗎？」

我說：「是啊！但可能對出租車師傅來說，這種地方不是他們熟悉的吧！」

「可是，每天這麼多遊客來七九八，難道都不打車嗎？」

「呃，理論上應該是打車居多，因為七九八附近沒有地鐵站。不過，我想北京出租車這麼多，載過客人來這裡的比率還是有限吧！」

我只能這樣猜測。北京地大，人雜，大眾媒體又不像台灣如此發達，很多訊息僅侷限在某一族群中流傳，有時候不是台北思維的我們能理解的。很可能師傅不是北京人，很可能師傅平常只在東、南、西、北某一區域載客，很可能觀光客愛去的那些地點，在他們腦海裡都沒沒無名。有時候遇到師傅不知道路，我反而會驕傲地想，至少我帶領司機多認識一個他不知道的新地點。

那天載我們去司馬台長城的師傅，根本沒去過司馬台，沿途問路抵達後，他直呼比他想像中遠。他是司機，要載一車子客人，卻沒事先研究好路線，還敢如此「坦白」，真讓我覺得哭笑不得。

後來，我們爬完長城下山，他也依約出現在停車場。也是生平首次來此的他跟我們說，他也上去爬了一段，但只爬了一段，就嫌累，不想爬了！

呵，觀光客和在地人，到底是誰帶誰去認識這個城市，還很難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