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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5/18 22:10:04瀏覽1728｜回應2｜推薦10 | |
| 小冰，我國小時喜歡的一個女生。
小冰不是一般的女同學，為什麼我說她不是一般的女同學呢？因為她大我一年，小冰讀三年級，我當時讀的是二年級。我還記得，小冰當時是三年乙班的副班長，那位高高瘦瘦的女副班長特別吸引我的目光，但我卻記不起來是怎麼注意到她的。 國小二年級的腦袋瓜究竟能裝多少東西？上學時都會經過而且口水流滿地的紅豆餅、中午深怕沒吃回本的營養午餐、下課五分鐘必定到合作社搶雪花冰、放學回家時的老舊雜貨店探險……在這樣分身乏術的情形下，我居然還能注意到她。 說坦白的，我還真的忘了哪時開始對小冰感覺到「喜歡」的。 小冰其實長得並不漂亮，絕對不是所謂的「白雪公主」或「睡美人」，硬要說的話，「灰姑娘」也許比較像她給我的感覺；可是，在我心裡一直認為小冰其實像是隻醜小鴨，將來一定會變成超級漂亮的大天鵝。 長大以後我知道什麼是日久生情，可當時的我哪曉得這四個字居然能湊在一起變成一句成語？印象中，小冰每天上學的路線跟我一樣，放學回家排路隊時又在我隔壁隊伍中，為此，每天上學與放學都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每天衝回家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抱起家門前的土狗小黃搖曳生姿，小黃老被我搖得哀哀叫，媽媽總命令我放手，不然哪天小黃也許卯起來一命嗚呼，歸西天去給佛陀當看門狗可怎麼辦？題外話。 時間過了那麼久，關於小冰的很多事情我都忘記了，國小二年級，彷彿是遙遠的記憶，可也不知怎麼搞的，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一個畫面、一個事件，關於那天的景象仍歷歷在目，那是一種刺激的小甜蜜。 那天，我從三樓導師室走出來，心裡一團糾結生氣。 之前上課跟坐隔壁的阿花因為男、女生之間「楚河漢界」劃分不清而吵架，下課後又跟坐在前面的大毛打上一架，等會兒還要回教室大掃除，偏偏我又是要去掃那間傳說晚上會有鬼跑出來嚇人的舊廁所，心裡真是嘔了一輩子的氣。 正當我走下樓梯的時候，剛好看到小冰的背影。她正靠在走廊水泥牆上跟別人說話。 為什麼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小冰？因為她頭上簪了一枚很特別的小雪花，全校女生好像就她在頭髮上簪小雪花的；這因此成了她的標記，讓我一眼認出。 本來我還覺得小冰出現在眼前就能立刻將我的不快清除－－ 什麼阿花？去一邊喝妳每天帶來的加糖白開水！ 什麼大毛？去一邊吃你每天早上必買沒加肉鬆的肉鬆三明治！ 什麼鬼廁所？我等下就過去打掃，保證掃到乾淨得連蓋這間廁所的工人都認不出來！ 可是，當我眼睛朝她說話的對象望去，心中火山頓時爆炸，富士山沈睡這麼久後再爆發的怒火也沒有我當時的火氣大，她講話的對象正是三年乙班的班長！我只記得他姓王，當時我私自叫他「大頭王」，因為他的頭真的很大，看起來跟他的身體完全不搭。 長大後的我曉得小孩的身體與頭比例上會有相當的不協調，不過，當年大頭王卻顯然已經超過大人所能想像的範圍，他是外星人嗎？我記得那時候電視上播的「科學小飛俠」沒有打過這樣子的外星人……還是說，「科學小飛俠」是不打外星人的？ 當時年紀小，不懂什麼叫做「斬節」，只清楚阿花、大毛、那間鬼廁所和大頭王的四重火力交織，我決定將小冰從大頭王手上搶過來；不過礙於我僅是一位乖巧可愛的國小二年級學生，實在想不出有啥偏激手段來教訓大頭王，一方面也因為他是三年級，我只好就已得知的線索來判斷：大頭王一定也喜歡小冰！ 廢話！ 我很清楚不可能跟大頭王正面對槓，要是他用鐵頭功搥我的話，肯定會出人命，雖然我腦袋不大，想法還算清楚，不會嘗試這種自殺的方法，於是我只好選擇男人都會覺得很丟臉的方式－－隔空叫陣。 我快速經過小冰身後，聞到她身上有種熟悉香味，想必是每天都用５６６來洗頭髮，難怪這麼香，我媽媽也很喜歡５６６，所以我也跟著喜歡５６６。 這是多年後，我所能想到為何喜歡小冰的唯一理由。 大頭王和小冰聊得很快樂，我覺得很羨慕，不！那應該是嫉妒！我好嫉妒大頭王可以跟小冰這樣說話，為什麼我不行？我只不過比她小一年級、人長得瘦瘦小小不起眼、她不認識我但我認識她，其他部分我跟大頭王是平等的，為什麼我不可以跟小冰高興聊天？ 也許我想太多、太早熟了。 當下，我決定要小冰每天陪我走路回家，反正她的路隊就在我路隊隔壁，回家方向不會差太遠；下雨時我可以跟她共用一把傘，這樣她就不用帶她那把又大又難看還占空間的直傘來學校；太陽大的時候，我可以將特地省下來的早餐錢給她和我各買一隻枝仔冰消消暑。 看看，我都替小冰想得那麼完美，她哪有說不的可能呢？ 於是我走到一樓，走到小冰和大頭王聊天的正下方，深呼吸一口氣，抬頭大叫： 「陳、陳萱怡～～～我喜歡妳！」 看倌要知道，國小二年級就有這種過人膽量在全校大掃除的時候大喊死亡告白，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事實上，我覺得我當時很帥，因為特立獨行，重點是不怕死到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正當我沾沾自喜時，另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從二樓走廊上探出頭來，看了我一眼，大叫： 「我又不認識你！你幹嘛喜歡我！？」 當下我大吃一驚，怎麼……陳萱怡不是小冰？為什麼之前大毛說小冰就叫「陳萱怡」？我看了看樓上的「陳萱怡」，還以為自己看見哥吉拉，雖然小冰跟她比起來不會漂亮很多很多，不過氣質就贏過她太多太多，兩個一比就知道誰先在起跑點贏了。 「我、我又不是在叫妳！」我反叫回去。 「你神經病啊！變態！」 怪了！真是怪了！我叫錯人就成了變態？我有對「陳萱怡」做出什麼變態事情嗎？明明沒有還被人罵變態，只是叫錯名字就要受到這種不公平待遇，從此之後，我都很小心、仔細、親自求證之後才會叫不熟的女生的名字，也因此讓我的女生緣減少許多，長大後想想，這一切都是那個陳萱怡害的，明明是哥吉拉還取那種夢幻名字…… 我心裡受到的創傷不只之前的四重火力，現在又多了陳萱怡拐騙案，心裡更是嘔到極點，不過想想，這也能算在大毛頭上，所以我又多了一個可以跟大毛開打的理由，想來又有點興奮，我大概真的有點變態吧？ 看到那個陳萱怡掉頭走開，一堆同學圍在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等著看我還會不會有什麼驚人之舉，我也發現小冰和大頭王也在其中。 其實我覺得好可怕，突然這麼多人盯著我看，我又不是博物館裡的展覽品，很不習慣，所以我一直悶不作聲，悶到幾乎所有人都散去了，看看算是時機，立刻對著在二樓跟大頭王聊天的她大喊： 「小、小冰！我喜歡妳！！」 接下來的發生事讓我覺得好意外，小冰當然是想像中的愣住，可是，大頭王卻脫軌演出…… 「小冰是我的！！」 年紀小的我怎受得了這些無情打擊？現在連大頭王也都正式加入敵方火力支援，算一算……阿花、大毛、鬼廁所、陳萱怡和豬頭大頭王的脫軌，我終於放話了。 「小冰！我喜歡妳！」 「你、你還說！？」大頭王叫得比我大聲。 小冰被我們兩個嚇到，表情顯得不敢置信；於是我逮住了機會，加大音量： 「小冰我喜歡妳～」 「你還說！我才喜歡小冰！」 「我喜歡小冰～～」 「我也喜歡小冰！！」 「哇哇哇～～～」 「哇哇哇哇哇啊！！」 我和大頭王樓上樓下對叫幾分鐘後，大頭王忽然指著我，大叫： 「你給我站住！我要打你！」 「啦啦啦啦～」我完全不理他說了什麼，還扮個鬼臉，周圍同學笑得好大聲。 大頭王一看真的生氣了，立刻衝向樓梯，還邊叫著： 「你給我站住、你給我站住！我一定要打你！」 我這時才發現不對，大頭王真的生氣了，真要命！我千不該萬不該多扮那個鬼臉的，大頭王鐵頭功萬一敲中我的小腦袋，我肯定下半生會癱瘓過活。我看到大頭王衝向樓梯，又抬頭看到小冰居然對我一笑，那種感覺好像「鳥人戰隊」也選我去當隊員一樣，高興死我了！ 不過，高興歸高興，性命還是要顧。大頭王已經從我視線中的二樓消失，知道他現在一定正凶猛地下樓梯中，於是我立刻拔腿就跑，當我才提起腳步，就聽到大頭王的聲音在樓梯間響起： 「你給我站住！！」 真是太可怕了！ 我從來沒想過原來大頭王這麼喜歡小冰，同時也這麼會記恨，如果真的被他逮到的話，我絕對會沒有明天；我朝反方向跑去，喋血戰場還緊跟在後，他追我跑、緊追不捨；我邊跑邊覺得奇怪，我只是喊幾聲「我喜歡小冰」而已，為什麼他反應這麼激烈？難道大頭王跟小冰已經私定終生了？ 我跑到走廊轉角立轉過去，看到一座洗手台出現眼前，聰明機智如我立刻衝到洗手台前面，站好、開水、低頭、洗臉！裝傻四步驟一步不錯地裝出來，旁邊還有一個同學發愣看著我，以為我臉上有什麼寄生蟲黏著，居然要開那麼大的水來沖洗。 大頭王頭大卻沒腦袋，根本沒發現我裝成洗臉的路人，直直從我身後衝過去，口中「你給我站住」還沒停下來。我以為三年級應該都比我聰明，今天卻給我發現三年級的程度不過爾爾，連個二年級小鬼都鬥不過，唉、大頭王畢竟還是只是大頭王。 等大頭王狂飆而去之後，我看著邊吼叫邊向走廊另一端跑去的他，有點替他媽媽感到悲哀，走廊上明明就沒其他人，他卻執迷不悟地追去，追誰啊？難不成大頭王近視那麼嚴重？ 小孩子，總是天真。 我關起水龍頭，身旁一人走過來開水洗手，偏臉望去，心裡有點驚訝，但是我悶不作聲。 「哎呀……那群小孩子真是受不了，好會折騰人吶！」穿著白襯衫、戴著黑框眼鏡、微胖身材且跟我年紀相當的年輕人站在身邊：「林老師，你說是不是？」 「嗯。」我點頭一下：「是啊，不過國小生就是有活力才有生氣的嘛！」 「是沒錯啦。」他頓了一下，忽然又笑出來：「林老師，聽說你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真的嗎？」 「對啊！我好不容易才申請回來教書的。」 「這樣呀……哈哈！回到母校來，我就會想到以前國小三、四年級的一件事情，現在想來還真是有趣。」 「什麼事情？」我嘴角有點小抖，笑問。 他關上水龍頭，甩了甩手： 「說來也好笑，國小時喜歡同班的一個女生，叫做什麼來著？小……好像是『小冰』吧！突然有天冒出一個不知道哪班的同學跟我叫陣爭她的喜歡，後來我們好像都被拒絕了，還因此打了一架，雙方家長都給請到訓導處去，真是丟臉，哈哈哈！」 「呵呵！真是有趣的童年往事。」我也甩甩手，水滴飛奔出去。 「是啊，偶爾想起還真訝異時間過得好快，不過現在想來，那是一種單純的美好回憶啦！」 「我相信你的話，」我笑得開懷：「王老師。」 上課鐘聲響起，看著這座十幾年來都沒變過的洗手台，心中再度盪起國小二年級的那場頑皮初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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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