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6/01/20 08:46:12瀏覽732|回應0|推薦5 | |
生啤酒的口感十分清爽,就像夏夜裡的醉人流星,狠狠地刷過眼瞳且流露出不甘寂寞的甘甜;那也是其帶來的一種快意幻覺。
他真的相當厲害,對於酒類的瞭解與知識他真的勝過我太多,讓我這個當老闆的相當汗顏,曾有那麼幾天,我竟想要將他抓回來在我店裡待著就好,別到外地工作了;一方面是為了應付一些標準酒客的吶喊詢問,另一方面則是想給這間居酒屋一道真實的酒味,而目前的我尚無法賦予吧台完美。 東道主是否真的要將所有一切準備好、以待客人來訪?我想是的,但他的存在卻教我感覺客人其實更像東道主,客人的舉動雖非特意要喧賓奪主,可是對主人來說,那或許是種內心隱含的妒忌,因為不如人。 不如人? 「老闆,」他晃著空了一半的青綠色瓶身,彷彿腦袋也隨之擺動:「夜了,你怎麼還不睡?你看看,啤酒就是要這樣喝才好喝,你真的不要來一口?」 他的問題有些滑稽,之所以打烊之後還留在店裡的原因我以為他該是最清楚不過了,但也不能責怪他,因為他逐漸迷失在酒精的呢喃中,對於自己的說話可能不太有印象了;只是,光呼吸著他吐出的酒精,我也慢慢喪失自我、快要陷入青綠色的綺想夢境中。 「我是在等你入睡啊,否則,半夜兩點誰還不睏?」我的說法推翻了一大票夜貓族,但我寧可這樣推翻,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原意受到扭曲。 「你在等我醉酒?」 「你以為呢?」 他笑出聲,挺起身對我露出帶點邪意的微笑,而且有些漠然: 「老闆,我的酒量很好,就我有印象以來沒有真的醉過的,況且我平常喝的東西酒精濃度遠比生啤烈多了,區區一瓶生啤豈能醉倒我?說到這……也不知為何這瓶生啤的口感真是清冽爽口,好久沒喝過這麼夠味的生啤了。這味覺打哪兒來的?」 「錯覺吧?這瓶酒裡跟外頭賣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沒有特別之處。」 「我想也是,可這瓶酒喝起來卻別有一番風味,讓我以為這是僅有十度的涼意,挺不錯的。」 十度,這是一種愛酒成癡的說法。我瞭解他的意思,他所謂的十度並非酒液的溫度,雖說生啤酒在攝氏十度下品嚐可以表現出最順口的柔嫩,尤其是入冬之際,但那不是他所指;十度,亦非表示酒精的濃度,因為一般啤酒的酒精濃度不會濃烈至此,故這也非他言之意。他所說的,是啤酒的麥汁濃度。 生啤酒的麥汁濃度可以決定口感爽朗與否;老實說,我沒喝過十度的啤酒,也不清楚那所謂極為爽口的滋味如何,只是他都這麼說了,我便相信那股味道應該是相當意外的,且是好的意外。 「老闆,」他彷彿解釋成癮:「你曉得要怎麼倒啤酒嗎?」 「你以為一個居酒屋老闆會不曉得如何倒酒?」 他笑了、我也笑了,似乎,連啤酒也笑得開懷。我的手上還有剛剛開瓶的青綠,彷彿草原無限大的遼闊構圖,至少啤酒的泡沫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夜晚的都市叢林芬多精,儘管沒有人願意主動提供可以踏青之地、也少了那麼一片應該蒼翠的碧玉。 他興致地告訴我酒杯如何擺設、酒瓶該怎麼傾倒才不會讓泡沫衝出透明的道德範疇,又說啤酒要是吸了太多空氣,只會立刻將內心最深層的苦澀拋出來,讓飲用的傢伙一邊瞇著眼睛、一邊嘆息可惜了酒精。說也奇怪,我以為他應該迷醉了,怎麼一點也沒有神遊的感覺?接著,他又提起酒沫其實才是一口啤酒最迷人的雨滴…… 「雨滴?」我止住了動作,好奇為何會出現這名詞。 他略傾著臉龐,嘴角忽然提起幾許微笑: 「嗯,這讓我想到一幅畫面。」 「可想見那應該是相當美好的畫面,否則以你的感性不會印象深刻,只是,啤酒泡沫又怎麼會有雨滴教你這麼難以忘懷?」 「是啊。」他撇了撇嘴,嘴角依然月牙蕩漾:「那是一幅我沒法忘記的情景,宛若身處充滿情調的熱帶酒吧、音樂瀰漫在身旁,有個人跟我談天說地,而且在酒酣耳熱之後,對方給我一抹無法忘懷的迷幻笑顏,就像嗑藥似的。老闆,你知道嗎?如果說世上真有天堂,我以為那就是天堂;如果說世界上真有天使的眼淚,我以為那就是她的眼淚,也就是雨滴。」 「你的天堂還是架構在酒精之上吶。」我笑他還是慣於有酒的陪伴。 他沒有反駁,僅順著我的話、難得地點頭承認。我看出他所言的情景究竟為何,至少,我不覺得那僅是個簡單的回憶而已。 「哪個『她』?」 又一次,他避開了我的疑問,反倒揪出另一道關卡: 「老闆,你有沒有什麼字詞可以拿來形容女孩子的嘴唇的?那種……看似深潤卻又不那麼明顯的淺紅。」 我略為傻愣,因為沒想到他忽然轉出這彎路口,不過,這個交叉點並沒有將我的思緒打亂;他的眼神帶有惸獨的飛花片片,似乎殷殷期盼著我能給他一個可以道出內心感覺的字眼,好讓現刻沒能歡愉的湖水再次沸騰起來。 「嗯,」沈寂片刻後,我緩緩開口:「絳脣,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 也是他意指的唯一。 ★★★★★ |
|
(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