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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18 15:46:44瀏覽1660|回應2|推薦6 | |
八月底大作家龍應台女士又要出書了,這本書的書名叫《大江大海》,根據今天聯合副刊透露,本書將於八月二十六日與廣大的讀者見面,預期屆時會造成一波轟動,因為它內容牽涉到的時間之長事件包括之廣,以及參與故事中的主人公者之眾無不可能是空前的。其中以下這個故事應該也包括在她的巨著中,只不過我的這份資料比較更為原始而已。這篇文字我也曾經於去年十月底寄到聯副過,可惜的是老編以為不合該刊,很快就被他們退回。在此之後不久他們也陸續發表了一系列屬於所謂「60」週年之類的文章,但我一直沒有膽量再寄我的拙文;今日趁著龍應台女士新書問世前夕,既然該書之中包括了我們扮演的一段故事,我也就大著膽子把該文發表在我的部落格上,希望當您讀到《大江大海》有關前國立豫衡聯合中學師生流亡途中經過的過程時有更多一點的了解。 民國九十八年年初,目前留在台灣前國立豫衡聯合中學的校友們,都在期盼著 南陽是豫西重鎮,也是國共戰爭時期雙方激烈爭奪的地盤,民國三十七年底,對於當時的中央軍而言已不得不從該城撤守。那時駐守在南陽的第十三綏靖區司令長官,也是抗日戰爭時期曾擔任過印緬遠征軍第二軍軍長的名將王凌雲將軍,在他駐防南陽期間真正的做到軍民一家,深受當地百姓尊敬與愛戴。撤守的前夕王凌雲將軍有鑑於在抗日戰爭時期臨陷區青年學生遷徙到大後方後仍能夠繼續弦歌的美意,經與當時的教育部協商,並徵求各校師生自願的同意下,由部隊護送著出了南陽。此時時令已經進入初冬,天氣已顯出有相當的寒意,離城不久已經隱約聽到遠處的槍砲聲響個不停,學校唯恐追兵尾隨趕到必須日夜趕路以求安全。途經新野過樊城,渡過漢水,一個星期之後才在襄陽以南一個叫廣徳寺的寺院暫時安頓下來。廣徳寺是位於群山中的一個盆地,自然景色非常優美,是一處規模相當寬敞的寺院,也足以容納這四五千學生生活起居的地方,近處的山麓處就是諸葛亮曾經在此隱居耕讀之地,也是劉備三顧茅廬之處,著名的《隆中對》就成於這裡。這座茅廬位於半山坡上,四周林木蔥籠,緩環境清幽寧靜,難怪諸葛先生選上這塊寶地韜光養晦。進入茅廬之前的道路上豎有青石牌坊一面,上面就有非常醒目的「寧境致遠」四各大字,此一牌坊究竟建於何時為何人所建,我們這些偶然間的過客而言並沒有去留意它,但已有不少同學有幸進入茅廬,一窺這位先賢曾經在此生活過的地方,這樣也可能多少被浸潤一點偉人的靈氣。 在廣徳寺只有幾週短暫停留,由於局勢再度告急,在一個落雪的晚上我們又上路了,這次是由襄陽去荊州。歷史真的會重演的,三國時期劉備從襄陽撤退時,攜帶襄陽城中千萬個不願做為曹操順民的居民群眾逃往荊州,豈不也是順著這條路南奔的麼?近日如果你看過一個叫《赤壁》的影片,是否對影片中有關當陽橋、長半坡那段逃難的鏡頭留有深刻的印象?如果把那些古裝換成學生服的話,那就酷似六十年前我們逃難時的寫照了。還好我們並沒有遇到殺殺砍砍的流血場面,終於順利的到達了荊州古城。在這裡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的詩人瘂弦,當時他也是在我們一群之中一面流鼻涕一面擦眼淚的少年之一,正因為他經過這樣一段艱苦生活的淬練,體會到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的啟示,所以使他日後成為名詩人。 在荊州沒有停留多久局勢更加緊張,我們又再上路,經宜都、津市、常德繞過洞庭湖到長沙而衡陽;最後教育部指定我們在零陵設校復課,校名為:「教育部特設豫衡聯合中學」,包括高、初中與師範三個部分,至此師生們才算安定了下來。 零陵位於群山之中古稱永州,是湖南最南部一個縣城;市面上經常可以看見有苗族裝束的男女從事趕集買賣,使我們這些遠從北方來的孩子們最為新奇,有時也會向他們買些水果什麼的,並趁機哈啦一陣。提起永州就會使我們想到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因為當時在他被流放到這裡時,永州的好山好水曾使他寫出不少被永世傳頌的遊記作品,如果在永州能拜讀他的《永州八記》該會有更深一層的感受吧。四五月間零陵一帶已進入梅雨季節,更因不能適應當地水土,許多同學無不為病所纏,學校雖有簡陋的醫療支援,效果並非很好。此時有一部分男同學在沒有稟告學校師長的情形下竟然偷偷的離開了母校,前往在零陵縣城內設立的「台灣青年軍招生站」報名,不久在招生站的人員帶領下,乘船來到了台灣,瘂弦與筆者各是這一群男同學中之一。 不久自在零陵的母校同學也開始註冊上課,滿以為就此可以繼續弦歌的,誰知道此時湖南也告急,師生們又要捲起行李再度向廣西方向出發,但這一次遠比以往幾次更險峻更可怕了,唯一的一條可行道路是順湘桂黔鐵路出五嶺去廣西或貴州。可是廣西這個時候也並不安寧。當大隊師生正要通過金城江大橋時,僅僅剛過去一百多人,轟然一聲的爆炸,橋被炸成兩段;走過橋的與未走過橋的師生剎時之間被阻隔成兩個不同的世界;前者最後只有進入十萬大山那片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中,才幸運躲過共軍追趕;後者直到開放探親以後才知道,他們大部分被送回故鄉南陽,也有一些適齡的男同學被送到韓國戰場去抗美援朝了。 在十萬大山摸索僅餘的這一群,雖然暫時能夠擺脫被共軍追上的恐怖威脅,可是接下來的必須與要更為殘酷的自然環境搏鬥,走在幽暗溼熱的原始熱帶雨林中,分不清晝夜也不知道走向何方,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向南,再向南,那怕是走到天涯海角,以為南方總是安全的。每個人的身上雖然背有一袋生米,只是無鍋無火可以煮熟成飯,餓時只有抓一把生米向嘴裡填去,為的是只要能夠活下去就好。終於有一天他們看見了平原,看到了道路與村舍,他們每人無不高呼雀躍,無不喜極而泣,然而當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村莊上空飄揚的已不是青天白日的旗幟,老師們告訴他們說這是越南的國旗,經此一提醒,大家又開始暗然神傷了起來,數月的奔走結自己的國家也看不見了。之後師生們先被越南政府安置在金蘭灣,不久又南遷到富國島,幸好有同時徹退到越南的黃杰部隊協助下,豫衡聯合中學終於又開始在異國的土地上復課了;不過在校學生們除了原有的南陽籍的同學以外,又接納了一些在零陵時新加入與隨軍來越南的軍眷們的子女,至此才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聯合中學」了。 幾年後政府才把這個學校接回台灣,那時候高年級的學生經推薦保送國內幾所公立校院,低年級的被安插在位於彰化員林的實驗中學繼續他們中學學業。 今日在台聯中同學絕大部分的年齡都已坐七望八的年齡了,回顧這多少年來的歲月,都能在安定中本著自己所學堅守自己崗位,對國家與社會提供應盡心力;在離開南陽六十年的今日,僅就現在在台灣的南陽同學而言,仍然要感謝當時王凌雲將軍的睿智與遠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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