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心得】生命中的美好缺憾／The Fault in Our Stars

2014.07.19支撐生命的三樣最美：愛、希望＆勇氣／by 徐磊瑄

同名小說作者：John Green

原　名：   The Fault in Our Stars

出版社：城邦出版集團＿尖端出版（中文版／我所曾隸屬的出版社喔）

演　員：Shailene Woodley、Ansel Elgort

評　分：★★★★★

　　１．青春裡的永恆之愛，刻骨銘心，卻是絕別。

　　２．有一種緣份，非起始於青春年華，卻可以是一生一世，一樣刻骨銘心。

　　若上帝給了你這兩個選項，你會選擇哪一個「刻骨銘心」？如果是我，我選擇後者。寧可空置年華許久，只願等候一個「一生一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故事的開端，是一名叫做海瑟Hazel的17歲少女，在醫師與母親的半強迫下，去參與一個病友支持團體，她在那兒認識了一名叫做奧古斯都Gus的18歲男孩。兩人皆為teenage的年齡，也都是癌症病友；海瑟是甲狀腺癌少女、奧古斯都則是骨癌少年。

　　奧古斯都對於生命的看法，是希望自己能夠出色，能被很多人「記得」；海瑟則是，當知道自己已時日無多時，希望可以少在他人記憶的扉頁上著墨，以減少在她死後所帶給人們的傷痛。一個是希望人們能「記得」；另一個則是希望人們能夠「遺忘」。如此迥異的兩人，在可能走向生命終點的同時，相愛了，不僅敢愛，且還是愛得非常的刻骨銘心。

　　劇情在編劇有心的經營之下，幾度讓人以為，海瑟可能先於奧古斯都離世，然而故事情節急轉直下，原本已痊癒的奧古斯都，在追蹤檢查時發現癌細胞已佈滿全身，辛苦的化療之後最終被宣告無效。醫生放棄了治療，而奧古斯都灰心喪志之餘仍不免因著愛而存有一絲奢望，期望自己能多爭取一些時間，陪在海瑟身邊，能多久是多久。只是，命運之神是無情的，祂撕破了奧古斯都與海瑟的奢望，最終絕決地帶走了奧古斯都。

　　故事的基調，放在疾病、癌患親屬的痛苦，以及愛情這三個點上。

　　海瑟與奧古斯都的青春之愛，建立在有限卻極為成熟的生命裡，甚至還有一點點詩人李白於《長干行》裡所描述的那種青澀愛戀與離別的感覺。

　　妾髮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

　　他們teenage的愛戀，不禁使我憶及自己的初戀。那年，我們都才十歲，是街坊鄰居，因一起玩的緣故，所以小少女的心裡開始藏起了一個男孩，卻未曾同他說明。幾經生離，無緣萌芽的愛苗，在一次的偶然間萌芽了。念大學時期，男孩遠至新竹求學，女孩則將他的承諾當真，直到後來才得知男孩劈腿，於是青澀戀情以分手收場。如同其他青春年華的愛戀一樣，是一場鬧劇，在不懂愛的時候說愛，在不瞭解的時候分開。那年的我，基於兒時相識，對他信任乃至迷戀，毫無任何的理由可言。夢醒了，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傻得幼稚，是一種失心瘋的迷戀狀態，迷戀的程度簡直無可救藥。我的初戀沒有如海瑟與奧古斯都的那樣成熟，當然也成就不了所謂刻骨銘心，卻是一生之中最初、最純粹且是最青澀的愛戀體驗。

　　海瑟與奧古斯都的戀情之所以讓人動容心疼，是因為青春年華，是因為兩人都是癌症病患，生命隨時有可能會終結，停在不該停駐的年歲裡。他們雖身患絕症，但並沒有所謂自怨自艾，也從不曾怨天尤人，而是積極地在有限裡尋找無限，也就是珍惜著從0至0.1之間的許多無限。他們的諸多相互扶持、超齡成熟的滄桑，讓人在觀賞這部影片的同時，心有所感，禁不住地為他們掬一把同情感動的熱淚。他們的未來雖不可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仍勇敢去愛，毫無所懼。即便他們生病了，仍然做愛，不是衝動，而是發自肺腑的情真意切。那種親熱不是令人鄙俗的肉慾、不是粗俗心態，而是一種有限裡的「把握」，是相愛得再也無法以其他形式去表達自己最熱切的愛了，於是只能讓兩個身體交融，合而為一。做愛之前，奧古斯都對海瑟說了一句話：「you are so beautiful.」，他的讚詞不純粹是讚詞，而是一種珍視，將她視為生命中的瑰寶，已是一種極至的愛。他們不考慮未來、不去思索其他，就是愛了，只是愛。

　　他們青春無懼卻沒有明天的愛，不禁讓人感慨甚至心痛。許多成年成熟的人，在面對愛情時，不見得有如同他們這般的勇氣。常為遵守一些道德、規範、規則或是堅持的原則，而在愛情面前退卻了自己的腳步。人之所以要遵守那些、堅持這麼許多，無非是認為自己的生命還很長，因為生命還長著，所以還有時間還有餘力可以去遵守、可以去堅持那許多。殊不知所堅持的那些信念，或所遵守的那些規範，其實都只是一種「形式」而已。仔細思索，有時人所堅持的原則、所遵守的規範，事實上即便沒有堅持、不去遵守，也絲毫不減損一個人完全而完美的人格，更不會去影響其他人。既如此，為什麼還需如此堅持、遵守呢？那是因為人們太在乎「心裡的那一關」，因為心裡頭過不去，所以必須堅持；因為受了過多且過份的教化，所以必須遵守。

　　如果，真的來日無多，只餘今宵，那麼所堅持或是遵守的那許多，究竟意義何在？根本可謂徒然虛擲了生命、浪費力氣而已。

　　回歸到「疾病」這個重點，它讓患病的人歷經千辛萬苦，而患者親友又何嘗不是如此？醫藥費用的經濟壓迫、必須面對的死別壓力，以及照顧病患的痛苦，在在都考驗著患者親屬的耐力與毅力。這不禁讓我憶及第二任情人罹患癌症時，他與我所面臨的重重考驗。面對疾病，他切身之痛，然為顧及旁人感受，很多事情他寧可選擇獨自承受。記得有一回，他開車送我去車站搭車北上（因編劇工作之故，需回臺北），從他眼裡，我讀出了他前所未有的無助、徬徨與孤獨，我懂，卻還是不得不離開。在巴士裡，我向他揮手道別，卻揮不乾落下來的淚水、思念與惆悵。在他離世幾年以後，有一回我接到了母親的來電，她驚慌地告訴我，她得了乳癌，經檢查以後已經確定。聽著電話的時候，我努力地想讓自己鎮靜，然而在掛斷電話的同時，我的手，居然是顫抖的；那種顫抖是打自心裡頭抖出來的。我不禁想問天，為什麼失去了情人，又要再度讓我面臨母親的疾病呢？

　　母親面臨手術、術後調養、用藥以及復健等辛苦過程，好在這回老天讓我們安全地通過了考驗。然而在此多年之後，第三人情人卻意外地猝死，讓人猝不及防，震憾萬分。生命之中一回又一回的考驗，接踵而至，然而逝者已矣，生者的心路歷程與疼痛，除了自己，又有誰能夠代為療癒呢？

　　然而正如同我所常說的那句話──因為疼痛，讓人真實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Pain demands to be felt.」，人生雖充滿著疼痛，卻必須面對它、接受它並且處理它，一旦你面對了、接受了，慢慢地你就能夠處理。處理了，適應了，也就不再感到那麼那麼的疼痛了。

　　奧古斯都在面臨自己即將逝去的這個事實時，曾害怕地說過，他希望自己可以是個有成就而出色的人，能夠讓很多人都記得他，然而年華短暫，他已注定達不成這樣的想望。海瑟卻對他說，為什麼一定要讓很多人都記得，有我記得你、肯定你曾經的存在，難道還不夠嗎？

　　是的，奧古斯都所想的，也曾是我的想法。人的一生，能夠燦爛出色、大放異彩，能夠於人有益，讓所有人都記得，這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然而世事多變，未必事事皆能盡如人意。記得韓劇《49天》裡的女主角，為了魂魄重返人間，她必須於49天以內收集三滴非血親之人所流下的真心淚水，方能達成心願。曾試想，如果我就快要死了，這世上究竟有哪三人會真心摯意地為我流下純淨的淚水、會永遠地記得我？思想隨心境改變，其實，與其在意數量，不如堅守質量。如果生命末了之際，我最在乎的那人能夠不捨我、為我流淚，那麼我認為，這想必是勝過許多人毫無情感的哀哭，因為，這些就只是「形式」而已，而「形式」只是演給生者所看，對於將死或是已死之人，根本毫無所謂的意義可言。

　　最後想說的是，雖然人生處處充滿挑戰，無一不疼痛，但若有來生、若能選擇，我不想成仙，只想一世又一世地輪迴，回到相同的地方，去行使一個神聖的使命，讓小我的存在能有更大意義、能夠影響甚至是幫助他人，帶給其他人希望。當然還有想做的另一件事情就是──勇敢去愛。即便愛會螫人傷人，但當你愛對了的同時，就是喜悅豐收的時刻。愛是力量、愛是相信，但也同時是考驗，通過了考驗，你便獲得。於是，堅信你所堅信的，永不放棄，堅持到底，最後便能臻於一個美好的境界。

　　「愛」、「勇氣」與「希望」，是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三樣最美好，你都擁有了嗎？祝福每一位我所認識或不識的朋友，願你們人生的旅程，有上天所賜予的力量，助你們通過層層關關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