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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09/10 20:18:27瀏覽598｜回應0｜推薦1 | |
| 地下／底下（Underground）
一本收集了六十二位日本地下鐵沙林事件受害人之證言而成的近六百頁的大部頭著作《地下鐵事件》，除了它屬於廣受歡迎的流行品牌村上春樹的系列產品之外，對台灣的讀者來說，到底還有什麼可看之處呢？是為了幫助我們理解日本？可是我們連自己身處的台灣所遭逢的日益快速且巨大的變動都來不及理解了呢！那麼是為了當作case study，有助於理解台灣，不是已經到了global的年代了嗎？別逗了，妳（你）真的相信台灣日本零時差嗎？！台灣的捷運不用遭人放毒就已經很恐怖了，不是嗎！ 「到底扣子是從什麼地方開始扣錯的呢？」 近幾年來台灣社會的天災人禍紛至沓來，早已成為全民心中永遠的痛，從賀伯颱風，白曉燕綁票撕票案，到越來越多青少年越來越殘暴的人身侵害案件，無不令人怵目驚心。然而不論是媒體報導或是街頭巷尾的八卦，口徑通通都指向一個方向：這一切都是由壞人（瘋子）所為，和我們這些辛勤工作努力向上品格高尚的正常人毫不相關。 於是賀伯颱風變成政黨角力的舞台，反正一切都是國民黨的錯；白案三嫌被描繪成喪盡天良的惡魔，所有強盜強姦殺人的懸案，瞬間都找到了歸屬；犯案的青少年則大多歸因為單親家庭與輟學，以及自甘墮落不求上進。因而問題的解答似乎就顯的分外簡單輕鬆而近乎陳腔濫調--清除，如同外科手術；教化，如同矯正牙齒。 然而，世界果真如此黑白分明？問題的解答果真如此輕而易舉？只要我們發現人們看到陳進興娟秀姣好的筆跡、洪曉慧是清大研究生而不是輟學生、聰明如謝長廷的政治明星投入宋七力門下而惹來一身腥時的錯愕與尷尬，就可以明白這種簡單二分法的虛弱與膚淺。儘管如此，問題恐怕不在於台灣社會的愚昧和淺薄（台灣街頭隨便一塊招牌掉下來都可能砸到博士！），正好相反，問題出在我們為什麼要假裝天真地相信這種迪士尼式的說法與解答呢？ 為什麼我們總是別開目光逃避問題自我催眠？我們究竟在害怕什麼？ 正是這個問題把在台灣的我們與在日本的村上春樹關連起來，也使得《地下鐵事件》進入台灣的脈絡產生新的意義。同時對此問題的嘗試性回答，就是「地下」（underground）這個意象。 發生東京地下鐵沙林事件後，日本的媒體和輿論便議論紛紛「這些傢伙怎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這麼瘋狂的傢伙居然如此猖狂囂張，日本到底怎麼了？警察在幹什麼？麻原彰晃無論如何都該處死。」這些說法不外乎正義與邪惡、正常與瘋狂、健康與畸形的對立，更重要的，是藉由這樣的說法，我們這些正常人馬上就可以與沙林事件、奧姆真理教等這些瘋狂愚蠢邪惡的行為，劃清界限，進而處於清白無辜或是受害者的安全位置。但是當人們發現為什麼奧姆真理教中有那麼多不管學歷、才識都是一等一的秀異份子呢？為什麼奧姆真理教能吸收那麼多信徒呢？到底是異常的奧姆真理教危害了日本社會？還是日本社會召喚了奧姆真理教呢？結果原來那些簡潔明瞭無懈可擊的論調，瞬間便左支右絀險象環生了。 於是村上春樹在書中這樣的思考，我們會自我催眠，是不是因為不願意承認那些被簡單地歸入瘋狂、邪惡的形象，其實就是我們自己形象的負面投影？其實就是我們自己內心深處的揮之不去的影子呢？而我們真正害怕的，是不是因為發現原來那些瘋狂、邪惡的作為，其實和我們自認為正常、光明的舉止同出一源？於是，為了排解焦慮，我們主動地將自我託付給精神銀行（經常是宗教，come on, trust me, you can make it!）；為了證明自身的清白，我們則需要獻祭的牲禮（經常是罪犯或精神異常的瘋子）。就這樣我們打造了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儘管我們心知肚明，它無關現實，不過是個虛構的童話世界。 面對複雜的現實，糾結的人性，揚棄天衣無縫的一般性說法，這是村上春樹進入地下鐵事件的姿勢，也是書中六十二位受害者的訪談紀實所意圖呈現的。 但願我從你們那兒所得到的東西，能夠原原本本地送回給你們 這種集體的逃避心態，當然不是一個小說家可以力挽狂瀾的，那麼村上春樹在事件過後所進行的訪查，不就是撕裂已經癒合之傷口的殘忍舉動嗎？不是曾經有原住民調侃長期研究自己部落的人類學家說，研究者已經從博士班學生變成了教授，可是被研究部落的處境卻日益艱難？ 的確，對於被研究的人來說，他們的問題經常不是研究者光說一聲可憐或做完分析寫成論文之後，就能簡單了事的。但是，研究者經常除了探一口氣然後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去之外，又能做些什麼呢？ 在此村上春樹除了要求一種研究者自覺的謙卑之外，他自己這種將研究者本身也視為問題一部分的思考方式，或許能夠提供另一種可能性。畢竟，如果分析的目的在於挖掘包含了研究者與被研究者兩造的共同結構（也就是underground），那麼對問題的改善，也就不會只有變成被研究者一途了，還有其他同樣急切且直接相關的干預位置。 「但願我從你們那兒所得到的東西，能夠原原本本地送回給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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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文學賞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