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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而已▪▫15▪▫
2006/02/25 18:31:51瀏覽66|回應0|推薦0
聶府廚房--
  「噁--」
  廚婢早已習慣的手腳並用,將餘恩迅速扶開。
  「苗小姐還好吧?」小廚婢細聲問道:「要不要我將懷安找來?」好個懷安,
一進廚房,就先逃之夭夭。
  「我..我還好..。」
  「拜託,姑奶奶,我能不能求妳,不要再進廚房啦?一鍋飯讓妳煮到乾,一盤
菜讓妳燒到全部全毀,我求妳,放了咱們一條生路吧。」不由分說,大彭廚子將她
踢出了廚房。
  剛下細雨,小廚婢連忙塞了柄油紙傘給她,小聲說道:
  「彭廚子沒有惡心,只是寶貝他的地盤,小姐不適作菜,還是不要再來,省得
遭他的罵。」
  餘恩怔怔的轉身離開,靜靜的走在聶府的大宅院裡,往來的丫鬟向她福了福身
,她沒理會,繼續的往前走。
  「苗小姐在找匕爺嗎?」有奴婢大膽叫住她。「七爺在禪院呢。」偷偷瞄著她
。有一回迭茶到禪院,見到七爺與苗姑娘在說說聊聊,一走近,赫然發現泰半都是
七爺在說,她在聽;而七爺不說話的時候,苗姑娘也不會主動說話,就靜靜的坐在
那裡。
  好奇怪,一個好姑娘家怎能久住他人府邸而終日與男人相處?尤其見七爺說話
時,苗姑娘總有幾分靦腆,像是不知該如何應對。溫和的七爺與她走在一塊,一點
也不協調,總覺苗姑娘陰沉過了頭。
  曾經偷偷問過十二爺,十二爺沉思了會,笑言:「女兒家都是寶,只是有的女
孩呢,像和氏璧,只見其外,是不知它的珍貴。」
  和氏璧是什麼,她一點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十二爺的眼裡,沒有一個女孩是不
入眼的。
  「七爺不是在禪院譯寫佛經,而是有人拜訪。」奴婢小聲提醒。
  「我知道了,謝謝。」餘恩點頭言謝,腳步未停的繼續走著,心神飄浮不定。
她忽地摀著臉,狠狠咬住唇,悶叫一聲,嚇得那小奴婢拔腿就跑。
  「為什麼?」她自言自語的低叫。「一離開他們,我什麼也不行了。」不會煮
飯。不會燒菜,就連看到它們也只想吐。
  為什麼?「這是我唯一的一技之長啊。」曾經想過一旦離開了聶府,無處可去
時,那就擺攤賣粥賣飯吧,她不是養在深閨的女子,所以一定能活下來。
  但現在呢?即使不願承認,事實也說明了一切。一做飯就難以克制嘔吐之感,
試了好幾回都是一樣;一拿起刀來,腦海至是大師兄的無情。是她無法理解的疑惑
阿!
  她是連一本食記都不如的女人,所以才會被師門捨棄。
  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有什麼?沒有美貌、沒有氣質,她讀過的書有限,是會寫
字,卻無法作詩;是將菜譜記錄下來過,卻從來沒有碰過眾人讚歎的書籍啊。
  怎能當得起聶七的朋友呢。無法接下他的話、無法走進他的世界,這樣的無技
女子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苗姑娘?」傘微微傾向她。
  她抬起臉,細雨之中看見溫和的笑臉,與聶七有幾分神似。
  「忘了我嗎?我是聶沕陽。」
  「四..四爺..。」
  「下雨天怎麼不撐起傘來。小心生了病,受折磨的是自己呢。」瞧見她痛苦的
小臉,聶沕陽微笑。「跟我走一段路吧,我送妳到偏善樓附近。」
  她不知如何拒絕,只得垂目跟著他走。
  「怎麼啦?這時候不該是七弟在陪著妳嗎?」
  「七爺有事,再說天天煩著七爺,我也覺得愧疚。」
  「什麼愧疚,妳既是七弟的朋友..。」
  「我是嗎?」她激烈的說道:「不過是七爺可憐我罷了!我知道他待我極好,
教我下棋、聊天,不過是分散我的注意力。他知道我未從夢魘中掙脫出來,所以守
著我,怕我做出傻事來..。」
  「哦?」聶沕陽感興趣起來。「妳也發現了?」
  「怎能不發現呢?他好得實在不能再好了,我這一輩子怕再也不會遇見像他這
樣的好人。」
  聶沕陽輕笑出聲。「好人?老七雖然吃齋唸佛,但距離這好人稱謂尚遠著呢。
他待人好,也得看人。妳現在還不知道他為什麼待妳極好?」
  「他..好心。」
  「好心腸的人比比皆是啊。苗姑娘,妳與人接觸極少,自然有些遲鈍,不過沒
關係,凡事慢慢來,也可以磨磨老七的躁性子。」
  怎麼她一點都聽不懂他的話?難道聶七是有目的而為?他會有什麼目的?如果
有目的,要她報答就行了,何況她身上並無任何有價值之物,就連想要盡點心力下
廚,也..
  走近偏善樓附近,聶沕陽笑道「苗姑娘別胡思亂想,人的價值若以技長來論斷
,未免太過淺薄。」將傘交給她後,隨即往石頭窩而去。
  偏善樓近禪院,她下意識的走近,見到家丁引來一名男子,等發覺過來,她已
直覺爬上樹躲起來。
  這男子是陌生的,與聶七並不相像,應該不是兄弟..那,是朋友嗎?
  「七爺,譚公子來了。」
  「你退下吧。」聶問涯輕擺了擺手,只留下那名男子。「好久不見了,譚兄。
」他浮起溫和的笑。
  「是..是很久不見了..。」譚仲研緊張的笑了笑。「咱們也有十年沒見,
你..改變甚劇..。」
  「是嗎?」他聞言,似乎感到相嘗高興。「我修身養性雖不及佛門中人,但多
少是改變了自己暴怒的性子,不再衝動行事。你找我有事?」
  譚仲研面露為難了下,才垂首結巴說道:「我..我找你確實有事。」
  在樹上的餘恩,心底隱覺有異。若是朋友,為什麼聶問涯一點喜色也沒有?他
雖然溫和有禮,但總像戴了面具一般,生疏而冷淡。
  等了一會兒,見聶問涯沒有詢問的打算,譚仲研一咬牙,掀了衫角跪下地。
  「你這是做什麼?譚兄。」
  「我知道你還在怨我!怨我十年前不該捨棄你,怨我不該在你幫了我打退欺負
婉青的官子之後,將你拒於門外。如今我來求你,你想怎麼羞辱我,我都無話可說
,只求你..幫幫我!」
  「幫你?我何德何能能幫你呢?」聶問涯平靜說道:「即使不再相交,我也從
旁人嘴裡聽見你與嫂子合開了家鋪子,在別的城鎮過活。我又能幫你什麼?」
  「能幫,能幫,你當然能幫!」他急促的說道:「我與婉青開了家飯鋪子,雖
然算不上小康,但也能餬口。一個月前我那裡的惡霸瞧上了婉青,存心毀掉我們的
飯舖子,衙門不理,因為那惡霸是告老還鄉的大人之子,我..我愛婉青,飯舖子
毀了,我們躲回南京城,卻傳說那惡霸不死心要追來,我:我們又沒權貴朋友,只
好..只好..。」明明知道現在的情況與十年前相同,但就是忍不住來求他啊!
  當年,聶七仗義救他的意中人,得罪多少官爺,打傷多少人,他卻為了怕被人
找上麻煩,偷偷與婉青離開南京城。是他不對,可是怎能怪他。他只是一介小民,
沒有聶府的財大勢大啊。
  「你求救無門,只好回頭來求我。」聶間涯代他接道。
  譚仲研臉色綠白。「我知道你耿耿於懷十年前之事。是我不好,是我不對!你
願意幫我嗎..問涯?」他的眼瞳閃過期盼。
  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餘恩忖思的同時,心底也著實驚訝他怎會遲遲不
允那姓譚的要求。
  雖然還不算暸解聶七,但也可以勉強感覺他力作溫和之貌,唸盡佛經,不是為
修佛,而是修身養性;既然他修身養性到連她這外人都可以救了,為何不救那姓譚
的?
  忽地,樹枝間一陣窸窣聲,讓她直覺轉過頭。
  「啊!」她朕口驚叫,想要往後退,右足滑了一跤,及時抱住樹枝,才免落地
之痛。
  禪院內,聶問涯身形極快的竄出,聞聲望去,一呆。
  「餘恩?」
  「我..有..有蛇。」她脹紅臉說道,明知此時姿勢極為難看,卻也顧不得
他看一眼枝間小蛇,再調回視線。「妳要我做什麼?捉蛇還是救妳?」他笑道
,原故作溫和的臉龐稍顯柔和。
  她呆了呆,不明白為何他還能笑得出來。
  「我..我快要掉下去了。」
  他走至樹下,仰首說道:「那就掉下來吧,我會接住妳。」
  接住她?他..他行嗎?手心在冒汗,那條小蛇虎視耽耽的,雖動也不動,難
保不會忽然撲上前來呀。
  「蛇會咬人啊,餘恩,妳不跳,難道要等牠咬了妳」見她慌張失措,他又補上
一句:「或者,妳是怕又欠了我的情,難以償還?」他似笑非笑的,讓她又惱又怒

  「啊,蛇竄來啦!」他突叫道。
  她聞言一驚,閉上眼一咬牙,想也不想的放開所抱的樹枝。
  連往下掉的感覺也沒有,就被他抱住腰。
  「蛇..蛇呢?」她顫聲問。
  「還在上頭呢。」他溫聲在她耳邊低語:「安然無恙,妳可是被我接個正著,
沒事呢。」他的話起了安撫作用,餘恩的心跳這才緩下來。
  方才,是真的嚇壞了。
  她跟一般女子一樣怕蛇,因為小時被蛇咬過,那樣的記憶不願再想..有力的
手臂環住她的腰,她的雙足仍然騰空。
  溫熱的臉頰輕輕磨擦過她的臉,她一僵!是錯覺嗎?竟覺得他抱著她的時間未
免久了點,她的身子貼在他的身體上,雖有層層衣料相隔,但總覺不安;他的體溫
傳遞過來,她的口唇頓時乾燥起來。她小聲說道:
  「你..你不放我落地嗎?」不敢看向他,緊緊閉上眼。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

  「好,我放妳落地。」如春風輕拂的聲音飄過耳際,她暗鬆了口氣,正等著雙
足落地,卻覺得臉頰忽然被親了下。
  她倏地張開眼,雙腳也踏實的踩到地面。
  「怎麼啦?」他溫和笑道:「是被嚇怕了嗎?我當妳天地不怕呢。」
  他的言語一如往昔。剛剛又是她錯覺吧?心跳如鼓,卻不敢問出口--剛剛是
不是他的唇印上了她的臉?
  她瞪著他無辜的臉龐。怎麼能問呢?倘若是她錯覺,說不定他以為她對他起了
色心。
  「那蛇是沒毒的,不必怕。」他說。
  是她多想了吧,他怎會想要親她呢?「我自幼被蛇咬過,不管有毒的沒毒的,
我都不由自主的怕..」
  「沒人救妳嗎?」
  「師兄只有一人,如何能同時救兩人呢?」她苦澀一笑。「如今一想,我慶幸
他不曾救過我,沒讓我欠他的情。」
  聶問涯半垂修長睫毛,停頓半晌,才柔聲說道:「那麼,以後若有蛇要咬妳,
我都來救妳便是。」
  「啊..謝..謝謝。」他的說法像她時常會被蛇咬似的,可是..可是就是
暖了她的心。
  聶問涯淡淡微笑凝視著她,跟著奔出來的譚仲研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
的插嘴:
  「聶兄,這位是..。」
  「是我的紅粉知己。」聶問涯蹙起眉,微訝異自己早忘了他。
  「怎麼可能..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
  「你們有事要談,我..我先走好了。」餘恩有些尷尬。沒有明白表示,也能
感覺出這姓譚的男子對她這個「知己」相當難以書信。
  她本就配不上聶七啊!這點自知之明,她不是沒有。
  「別走別走!」譚仲研叫道:「該走的是我。聶兄,我..我不敢勉強您,只
求您顧及當日兄弟情誼,救救我與婉青..。」他求救似的看了餘恩一眼,似乎盼
她為他說說話,隨即拱拳離去。
  沉默半晌,她也不敢說話。聶問涯又露出一貫的微笑走回禪院,見她沒跟上來
,回頭說道:「妳有事要做?」
  「不,沒有。」
  「那就進來陪陪我吧。」
  她點頭,默不作聲的走進禪院。禪院裡有一座小花園,雖然百花競放,卻也每
日有花枯萎。
  她見他漫不經心的走向花園,忽地蹲下。
  她不解,輕步跟上,看到他以十指輕輕挖土。他挖士幹嘛?種花嗎?過了一會
兒,見他將枯萎掉落的花放進士洞裡。
  他..他這是在葬花嗎?
  她呆愕,從沒見過他做過這種事。一個大男人若是斯文高瘦也就罷了,偏偏他
是武人身軀,蹲在那裡葬花只覺突兀和極端不協調。
  他彷彿忘了她的存在,靜靜的挖士,嘴裡低唸著往生經文。
  遲疑了下,她撩起一些裙襬,跟著蹲下挖起土來。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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