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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而已▪▫20▪▫
2006/02/25 18:36:07瀏覽75|回應0|推薦0
第六章
  「這是什麼?」
  「烏梅豆腐。」笑痕淡淡的淺露,端了兩盤上桌。冬芽驚奇的拿湯匙攪了攪。
  「我怎麼沒聽過,也沒瞧見爹爹做過呢?」
  「這是我試的,豆腐也是一早做的,很新鮮呢。冬芽愛吃,我以後就多做點。
十三歲的她對於素食方面極有興趣。
  冬芽聞言嚐了一口,小臉皺成一團,含在嘴裡好久,才吞下。
  「好..好酸好涼..好好吃喔。」
  「真的嗎?」自己淺嚐一口。味道初時一嘴冰涼,又軟又酸,刺激深處味覺,
而後新鮮的豆腐極為爽口,將酸味中和而酥軟,只想含在嘴裡不願吞下。
  「好像師兄吻我時的感覺..。」小冬芽臉紅道,七、八歲的冬芽已有初吻。
餘恩不解。是曾不小心看到師兄親小冬芽,卻不懂為何拿來與烏梅豆腐作比擬。
  刺激與溫柔並存,只願這味道久久不散,窩心難忘,這是那一吻烙留下來的感
覺。
  十指交疊放在眼皮上,她張開酸澀的眼皮,上方是熟悉不過的床頂,卻恍如隔
世。
  「不過唯心而已..。」她喃喃道。
  「小姐,妳可醒來了。」懷安見她開口出聲。「現在已是晌午了呢。」
  「晌午?」怎麼睡了這麼久?餘恩爬起來,直覺摸向身邊空的床位,想要問,
卻不知如何問出口。
  「小姐,有新鮮事啦。」懷安興奮的說道:「雖然帖子滿天飛,可是我怎麼也
沒有想到帖子會飛到聶府來。」
  「帖子?是..美食帖嗎?」
  「不,是馭食帖呢。」懷安笑咪咪的。「苗小姐沒聽過吧?平常只有美食帖邀
府裡主子過門享用,從來沒有聽過馭食帖。這一、兩個月來,南京城正流行馭食名
帖,帖子給的對象不是爺們,而是廚子。」
  「廚子?」這倒奇了。正要下床,忽見床畔遺落佛珠,她連忙將它收起,極力
抑止熱氣往薄臉皮上竄。
  不是夢,是真實。
  「是咱們大彭廚子收到的。本來我以為咱們府裡是不會收到這玩意的,因為府
裡從不搞美食饗宴,王子們也無心當美食家,沒想到馭食帖子竟然一早送來,要求
與大彭廚子三個月後挑戰廚技。」
  直覺的,就想到是冬芽。「那發帖之人是女子嗎?」就算冬芽從食記學來廚技
,但也萬萬不可能在這一、兩個月裡成了高手。
  廚技除了天分,尚需經驗啊。她的經驗不足,怎麼能發帖挑戰?
  「不,是個男的,聽說年紀才十五左右。日前已讓劉老爺新聘的廚子甘拜下風
,從此不再碰廚。」
  「男的?」不是冬芽,那會是誰?大師兄處心積慮要的就是拱上冬芽當世間高
廚,怎麼會突然冒出旁人來?還是冬芽女扮男裝,防人覬覦?
明知大彭廚子對她素無好感,但她仍想一探究竟。
  「若是單純挑戰也就罷了,偏偏對方要求敗者從此不再進廚,大彭廚子氣不過
,接下戰帖,現在要上農家定下所需的菜色與蔬果,七爺問妳有沒有意要順道出去
走走。」
  「嗯。」她點頭,隨著懷安走向聶府後門。懷裡揣著佛珠,心頭忐忑不安。昨
夜他沒發現她裝睡吧?
  聶府後門已有人在等。聶問涯正傾聽歐陽說話,忽地大彭廚子轉過身瞧見她。
  「苗姑娘。」語氣又酸又猛,不明白七爺為何要她跟著?
  聶問涯聞言,抬起臉,餘恩對上那雙溫和黑眸,憶起昨晚的「問心而已」,一
時之間尷尬害臊不已,咬了咬唇,露出羞澀的笑顏。
  細眉黑眼之間皆是笑,貝齒露白,唇勾笑痕,略嫌蜜色的臉頰也微微泛紅。
  「早,七爺。」
  歐陽呆呆的瞪箸她,脫口低語:「這是苗姑娘嗎?怎麼比起以前..順眼許多
?」
  額頭忽遭一擊,痛得他低呼。「爺..」爺的出手真快,也不留讓他解釋的機
會。
  聶問涯雙手斂後,目光不離她,說道:「妳自受傷以來,不曾外出過。過去妳
擺粥攤,少有逛街,今兒個咱們不坐馬車,就走路,約要半天,妳耐得住嗎?」
  「嗯。」她的眼赧然垂下,心窩溫溫熱熱,如暖流久久不散。
  他大概永遠也不知道他的一句「問心而已」,具有多大的威力,拯救了她長年
自卑的心。
  聶府十步之外,拐進其中幾個小巷出去後,便是熱鬧的大街。大街極長,到了
後半部,正是封澐書肆。
  封澐書肆乃聶家三爺所開,今日正逢每月出書之日,來往文客無數,聶問涯蹙
起眉,俯頭向她說道:
  「我送譯文進去,妳在這裡等等吧。」語畢,往書肆擠去。
  餘恩安靜地站在外頭等候,目光流轉之間,瞧見彭廚子的打量。她猶豫了會,
說道:「彭廚子,真是過意不去..前些時候弄髒你的廚房。」
  「知道就好。」他沒好氣地說道:「不會作菜,又沒人會瞧不起妳,幹嘛硬撐
。」
  她淡淡苦笑,不置駁詞。
  「我雖不怎麼喜歡妳,但既然七爺喜歡妳,咱們當人奴才的,也不好說什麼。
聽說妳也是孤女一個,從此飛上枝頭當鳳凰,也算妳命好了。不過,七爺再怎麼喜
歡妳,我還是希望妳別再進廚房,毀我彭廚子的名譽。」
  她張口欲言,話到舌尖又吞下,最後只能說道:「我不再進廚房,不再動廚具
,彭師傅大可放心。」心理微微悵然若失。
  所失什麼呢?不是恨師父傳她一身手藝的目的嗎?不是恨師兄欲書她於死地的
原因嗎?她已無一技之長,算是還了恩,不再相欠啊。
  彭廚子滿意的點頭,目光跟著溜進書肆,自言道:「肚中有文墨的人就是不同
,哪日我也來寫一本食傳,將我數十年的經驗流傳後世。」
  「食傳?」
  「沒錯,我自幼鑽研廚技,雖不敢說普天之下難有人匹敵,但我敢保證沒有多
少人有我用心。我不但創新廚藝,還研究他人技法。」見她專注傾聽,他就忍不住
舌癢說道:「好比雲南有一種柔豬,是用米飯餵成五、六公斤的小豬,妳不知道吧
?等月底送來之後,經我巧手,連骨頭也能入口。」
  「我對野菜較有興趣。」餘恩試著答腔。
  「野菜?那是低階層工人食用。」
  她露出淺笑,不知該如何反駁,只簡單說了一句:「好吃就好。」
  「好吃就好..」彭廚子如遭重擊。
  「怎麼啦?是我說錯話了嗎?」
  「不..不..妳說的沒錯,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彭廚子大吼,引來不少
百姓注目。
  聶問涯從書肆走出來,瞪彭廚子一眼,向她溫笑道:「難得出來逛,若有喜歡
的玩意,儘管說無妨。」
  「我暫住聶府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怎能再多作奢求。」她低語,眼角悄悄瞧著
  他忽然沉下的臉龐。
  「妳不算客人了。」
  不是客人,那算什麼呢?若是以往,必定充滿疑惑不安,總覺欠他的恩情愈來
愈多,難以償還。如今..「問心而已」,不過簡單四字,卻是豁然開朗,身上重
擔盡卸而下。
  彭廚子在原地楞了一下之後,快步追上他們,將聶問涯用力擠開,對著她說道
:「妳的廚技差,沒想到妳的觀念倒挺不錯的。」
  「啊..謝謝。」
  聶問涯利眼瞪他,他渾然不覺,邊走邊繼續問道:「其實妳好歹也曾是個廚子
,姑且不論咱們七爺的口味有多差勁,但野菜大多有澀味,妳都如何處理?」
  她思索了一會,說道:「朱瀟曾著救荒本草,觀察四百餘種野菜,野菜有澀味
並不絕對,我以往多半是加以調味。」
  「調味?怎麼調?妳買的是哪縣哪城的調味?油、糖、醋、醬,光是其中一個
又細分好幾百種呢。」
  「我是自己動手做。」
  「自己動手?」彭廚子吃驚問道。「妳自個兒調的,能吃嗎?我怎麼沒瞧過?

  那些醬品多遺留在冬芽那裡。她搖頭。「我沒再做過了。」
  「還記得那一罐醬豆腐乳嗎?是年初餘恩多留給我的。」聶問涯將彭廚子微推
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害羞的連忙將手藏進袖衣裡。
  「赫!」彭廚子倒退兩步,食指發顫地指著她:「就..就是妳?」
  餘恩緊張地看奢聶問涯。「不對嗎?是吃出什麼問題了嗎?」
  聶問涯搖搖頭,輕推她的腰際繼續往前走,彭廚子連忙衝上去撞開聶問涯,瞪
著餘恩。
  「就是妳?妳是怎麼做的?」騙人吧?她明明連粥也會煮爛,還吐了一地,怎
會是做出那罐醬豆腐乳的師傅呢?
  聶問涯抿起唇,心頭昇起薄怒,視線落在餘恩的臉上,勉強壓抑下來。
  歐陽見狀,在旁低語:「七爺,別氣別氣。彭廚子一遇到懂廚的,總是六親不
認,巴不得將對方所學所知盡納為己有,尤其他又接下馭食帖..。」
  「我可沒氣。」
  「沒氣才怪。」歐陽咧嘴笑道:「奴才可有好幾年沒見到七爺露出惱怒之意。
以往七爺一氣,總會唸佛靜心,如今您佛珠也不戴了,我就說,有氣就要發洩,悶
在心頭只會愈滾愈大..痛!」額頭又遭一擊。七爺夠狠,不再修身養性後就拿他
開刀。
  「你的話愈來愈多了。」聶問涯說道。左手腕上的佛珠確已不見,是擱在哪兒
了?
  眼角瞥到鄰近餅攤,攤前無人買,攤老闆是一對雙胞少年,膚色黝黑而清秀。
聶問涯瞇起眼,對上其中一名少年的注視,後者急忙撇開,掩飾眸裡的狡黠。
  「七爺要吃嗎?」歐陽循線望去。「奴才這就去買。苗姑娘,要吃什麼口味的
?」他的大嗓門驚動餘恩與彭廚子的交談。
  餘恩抬起臉,怔仲了下,笑道:「我不餓..」
  「好心的姊姊,買一個吧,這位胖大叔要不要也買呢?」其中一名少年渴求地
看著他們。「咱們兄弟今天第一次擺攤,還沒開市呢。」
  已過正午,還沒開市?她第一次擺粥攤時,也是久久之後才有人上門。
  「好..那請給我一個梅花餅吧。」她的左手忽然讓人握住,她一嚇,不知何
時聶問涯已走至她的身邊。
  「就四個梅花餅吧。」
  左手有些在發抖,難以掩飾。他..他從沒做過逾矩的舉動,悄悄抬眼看他,
他的目光停在餅攤前,狀似專注。他不知道他握住她的手嗎?還是裝作不知道呢?
被他握住的手腕在發熱。天啊,不要讓他瞧出她的窘狀。
  梅花餅熱呼呼的送來。聶問涯俯頭附在她耳畔說道:「慢點再吃。」目光注視
歐陽大口咬下。
  餘恩才要問為什麼,歐陽跟彭廚子便嘔吐出來。
  「這是什麼玩意?難吃得要命!」歐陽叫道,瞪著那一對微微發抖的雙生子。
「你們搞什麼?這麼難吃的玩意也敢拿出來賣?」
  「爺..不賣不行啊,平日餅攤是娘在顧的,她這兩天生了病,咱們兄弟為籌
藥錢,只好自己動手出來賣啊。」
  「賣得出去嗎?呸,憑這口味,到日落也賣不出一個來!」歐陽斥道。
  「那..那可怎麼好,弟弟?」自封為哥哥的那名少年淚眼汪汪,不住的瞧著
大彭廚子。「咱們努力做了一上午呢,連點銅板都賺不回來..嗚嗚..。」
  「弟弟,不要哭,咱們再努力點,說不定是這爺兒的口味不對勁,不是咱們做
得不好。」另名少年瞪了他一眼。
  「嗤,你們究竟誰是兄誰是弟啊?」
  「我!」一對少年齊聲喊道。
  餘恩噗哧一笑。
  「喲,這姐姐在笑呢,笑了之後多好看。」少年拿起菜刀一劃,在餅上畫個笑
臉,直接丟進鍋裡煎,眼角不住的瞄著大彭廚子。
  雖不刻意,但畢竟少年心性,見彭廚子始終無動於衷,心頭有些急了。聶問涯
將他們的舉動盡收眼底。
  「啊,小心哪。」
  「餘恩!」聶問涯未握緊,一時抓她不及,立刻跟上前。就見她推開少年,動
作極快的將過焦煎餅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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